“可是,我真的觉得,人无法突破这个轨迹啊!”我来了劲,把烟灰弹到车窗外,“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
“为什么?”李淇问。
“李淇,”我闭目沉思,吐出了我的夜,“在我七岁的时候,暑假,大概是八月,和父母一起去太夫森林公园徒步游玩,在半山腰中午野餐的时候,我无意间发现离我不远的的对面那座小山上,有一头,好像极地里的雪狼。”
“停停停...”李淇打断我,“怎么越说越离谱了!我们这座城说到底都不算温带,是亚热带地区啊!哪来的雪狼,你这还是暑假。”
“但我就是看见了那么一头狼,明明隔了一座山的距离,但我能看见它身上的雪花,也能看见它孤高的身姿,它甚至在与我对视。”我想尽力让李淇相信我这个故事,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尽诚实地去描述。
“好吧,那你接着说吧!”李淇见我严肃的样子,选择继续听我讲。
“它的身姿真的太漂亮了,那种孤高的感觉,”我闭上眼,尽力去还原当时的场景,“我被它吸引,着迷了!我的身体不自觉地朝着它的方向,下山去,这个过程中我的海拔逐渐降低,它维持在那里,逐渐从一个平视的对视变成俯视的状态,但我俩之间好像就有那种羁绊一样,无法挣脱。”
“...”李淇沉默了。
“我的眼里真的只有它!”我继续还原,“我听不见声音,也嗅不到味道,也感觉不到体重,只能不由自主地盯着那雪狼,身体上拂过越发清冷的风...”
“江信...”李淇念了一下我的名字。
但我没有理会她,我继续说:
“等我爬上对面的那座山,与那雪狼几乎零距离接触的时候,发现它除了身上有些雪以外,左脸上还有块面积不小的伤口血迹,好像刚刚经过搏斗一样。而它忽然转头就跑了。我见它这个情形赶紧在后面追着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要追,其实后来理性分析过,狼的群居动物,指不定把我引入到狼群里去?”
“确实很危险啊...”李淇评价道。
“但是我在后面追着跑的时候,发现风就是越来越大,甚至还飘着雪花,雪,也越来越大,遮天蔽日的暴风雨,只剩下一片苍白,等我发现追不上的时候,我看了看四周——我竟然在雪山群峰之中!”
“这...怎么可能?”李淇瞪着眼,“江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太夫山之中藏着雪山?还是八月的雪山?无论是维度还是海拔还是季节,都不可能!”
“但我,就是进入了这片苍白之中。”我还是闭着眼,回忆着这一切,“八月飘雪,一切如同幻境。”
“这...”
“当时,我甚至来不及思索来时的路,也来不及思索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因为暴风雪实在是太猛烈了,我抱紧山脊上一块凸起的岩石,死死抓住,万一被刮跑了就不好了!”
“风从来没打算停过,”我颤抖着,继续描述,“我决定,我不能做暴风雪压迫下的胆小鬼,我要...站起来!”
“江信,”李淇惊声道,“这太危险了!你会被刮跑的!”
“但我站住了!七岁的几十斤的我站住了!”我也不敢相信,但只顾继续描述,“我对着暴风雪嘶吼,振臂嘶吼,我不服输!我迈步向前,越来越大的步子,向前,再向前!”
“你根本不可能有这种力量,即使是专业的雪山运动员也要在专业设备保护下才能在暴雪中生存,而你一个小孩甚至可以大步向前!”
“我在雪山山脊向前走了不知道多远,”此刻我已经顾不得李淇是否相信,我的诉求只包括尽完整地描述这件事,“暴雪中,隐约看见迎面走来了一对男女,成年的男女,穿着那种藏民的服装,男人也是步履蹒跚扛着女人,女人左手搭在男人左肩上,男人右手扶着女人右臂——那女的好像已经快死了,满身的血。”
李淇不说话,应该是想让我讲完。
“暴风雪中,我完全看不清那男人的脸,女人的头低垂,估计是晕了,他好像在我对面讲了些什么,但我听不清,风声太大了,但我能看到男人最后是叹了口气一样的,塞给我左手一张折叠好的纸,我正要打开看看是啥...就被一阵狂风吹翻了,在山背上翻滚,好像要死了一样。”
“但是,”我继续描述,继续还原,“等我再睁开眼,我发现是我的母亲在呼唤我,她厉声斥责我到处乱跑,我爬起身来,发现我趴窝在了一处小溪上,这小溪正好是在我野餐时两山之间的最低点,也是中间的分界线——这两座山好像就是对着这小溪的对称镜面折射一样的,从我趴窝的地方来看,我好像从来没有经过到对面那座山上去,一切像极了一个梦一样,我也来不及顾及我母亲的斥责,我发现我的左手好像紧捏着什么——竟然是那张纸,我打开来看,竟发现是无字天书,整张纸雪白雪白的,没有一点痕迹,根本不像是这世上能有的白,甚至即使在我趴窝在溪水边上,浑身湿透,它也是完全没有一点打湿的痕迹。”
“我唯一能记得到的,就是那张纸左上角好像被火烧过一样,有焦的痕迹。我紧紧捏着这张纸,不敢放手,回家之前父母带我去看了医生,在路上我正想着再看看这张纸,这时,我却发现紧捏着的它不见了。”
“江信...”李淇一脸的不可思议,“这不是这个世界的故事。”
“自此,”我没有理会李淇的评价,“我不知道我该有什么样的感悟,因为我对任何超过科学范畴的东西都不怎么了解也不想了解,但我开始相信命中注定,我相信,那一刻,有某个神明指派给了我某种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