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会如期而至。
李霁下朝之后, 先特意回皇子所换了新衣,再立刻去了坤宁宫接岁离。此时, 岁离也准备好了。
说起来这一世, 作为新安公主,再加上她病弱的身体,她多数时候都只能待在宫中, 能出去的机会极少。
也是如今她年岁渐长,在陆皇后眼中,她的身体好了不少,又有李霁作陪, 所以才这般痛快的放她出去。
此行低调,不欲惊动任何人, 所以岁离打扮的颇为朴素。便是如此,李霁瞧着那张不施粉黛依旧丽色惊人的脸, 心里也颇为不安稳。
他倒不是觉得自己护不住岁岁,他只是不想要其他人觊觎岁岁。
好在岁离为了避免麻烦, 着人送来了帷帽。虽是习惯了被人注视, 但是今日灯会人多繁杂, 为了清静,还是带上帷帽为好。
“三哥,我们走吧。”
戴上帷帽,岁离便轻笑着转向了李霁。然, 她偏头看过来的那一瞬,李霁却蓦然呼吸一滞。
那一刻, 心脏竟仿佛要跳了出来。
——这帷帽戴上, 竟还不如不戴。
李霁的心里难以自控的冒出了这个念头。
为了方便视物, 帷帽很是轻透。惊鸿一瞥间, 虽看不清面纱下的面容,但却更增添了神秘的风情。
那帷帽非但没有压下那逼人的丽色,反倒是更增加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美。
冬日天色黑得早,待到他们出门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但因着今日是灯会,各色各样的彩灯挂满了四周,比不得白日的明亮,却也另有一番朦胧动人之色。
跟随的宫人与侍卫不得不带,但李霁不想有人打扰他们,便只让他们远远跟着,不许靠近。
岁离知他的本事,自不会与他在这种小事上唱反调。况且,好不容易出一次宫,她也想自由一点。
那些人若跟着,她因顾忌陆皇后,未免会束手束脚,玩得不甚痛快。
李霁与陆皇后都很在意她的身体,但两人又有不同,陆皇后是爱女心切,只把她当孩子看待。但李霁与她是‘同龄人’,两人会更自在一点。
“人果真很多。”
一到了灯会,望着眼前人山人海,岁离便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感叹。凡间与天界是完全不同的存在,神仙们大多喜好清静,性子偏冷淡,便是举办宴会,也从不会有这般热闹。
岁离看多了九天之上的浩渺清淡,如今瞧见人间的烟火,也生了不少兴趣。一时间,倒是忘记了今日来灯会的目的本是为了让李霁放松,她自己倒先饶有兴趣的欣赏着四周的景致。
“你也知人多,那便不许乱走。”岁离瞧见了一个模样很是精致的灯笼,忍不住便朝那边走去。此时人潮涌来,岁离不防,不由被卷进了人潮。
她的凡身太弱,这般被撞了,差一点便要朝地上摔去。
李霁大步跨到她身边,一只炽热宽厚的大手扶住了她的腰,一只手抵住了她的背,牢牢把她护在了怀里。
他的语气微微有些严厉,冷着脸的模样着实有几分吓人,恍然间,岁离甚至以为看到了大师兄,微微恍惚了一瞬,怔然的望着面前的男子。
李霁其实也被吓了一跳,人太多了,他一时不察,竟就让岁岁被人挤走了。眼见着岁岁差一点摔倒,他的心跳都漏掉了一拍。
因着心有余悸,他的语气便严肃了几分。
平日里,他有时候甚至比陆皇后还要宠岁离,别说凶岁离了,便连与她说话,也会比平时更温和些许,是一个极温柔的兄长。
但一旦涉及岁离的身体和安危,他便比修罗还吓人。
“……我没事,三哥你别担心。”岁离回过神来,稍稍觉得有些委屈,再一次刷新了对自己凡身脆弱的认识。
在人间将近十五年,她哪里还有半点当年在天上的强大?这身体就和纸糊的一般,风吹吹就能倒。
岁离心性虽开阔,可此时,还是难得生了些郁闷。
“若不要我担心,便注意一点。”往来的人流极大,但李霁犹如一块磐石,稳稳的立在那里,任谁都无法撼动半分。
岁离被他护在怀里,只觉被源源不断的暖意包围,已感受不到半点晃荡了。
李霁帮着岁离稳住了身体,他似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扶着那纤细柔软腰肢的手,顺势牵住了岁离的手,“与我靠近一点,不许松手知道吗?”
岁离方才都差点被挤倒了,完全感受到了凡间百姓对灯会的热情,哪里还敢让这具纸糊的凡身单独立在人群中?
闻言,她自是点了头,认真的承诺:“我不会松的。”
她任他拥在怀中,又乖巧点头的模样,实在太过可爱了些。李霁眸色蓦然暗了暗,喉头不由自主的上下滚动,那一瞬间脑海里再次冒出了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
“哇!好漂亮啊!爹,我要这个灯笼!”
“还有糖葫芦!娘,我想吃,您给我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