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烈?宣他进来吧。”闻听是曜烈来了,岁离微微怔了一下才点头示意仙侍带人进来,一边说,一边伸手准确的抓住激烈跳动的石头,低声警告,“不许闹。”
说话间门,曜烈已经进殿了。
他跟在仙侍身后,眸色有些晦暗。见到岁离,他当先垂首行礼:“曜烈见过君上。”
“不必这般多礼。”岁离挥手让他起来,挥退了仙侍,看向曜烈问,“你今日来找我何事?”
曜烈顿了片刻,忽然单膝跪地道:“请君上允臣回来,臣本就是您的贴身仙卫,如今您既已回来,臣自也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闻言,岁离身体微顿,眉心缓缓拧起。
“曜烈,你现在是羽族之主。”沉默了几息,岁离笑了一声道,“你已是上神,以你现在的身份和能力再来做我的贴身仙卫那是大材小用,你……”
她语气随意,仿佛只是不经意的提醒。
“不是的!”曜烈脱口而出,第一次如此不敬的打断了岁离的话,他抬起头,目光深深的看向上首的女君,认真道,“不是大材小用。能做君上的贴身仙卫,是臣之幸。”
曾几何时,他才是离她最近的那个人。这天宫,他可以随意进出,他可以时时跟在她身侧,而不是像如今这般要经过其他人的通报,他才能见到她。
曜烈以为自己不会贪心,可当他站在天宫外,等着仙侍的通报时,才发现他比预想中的要贪心太多。
他不仅想要做她的臣,还想要做她最亲近的臣子。他明知不敢如此做,可他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第一次这般任性逾越。
岁离脸上的笑淡了淡。
大殿里一时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岁离才忽而又提醒道:“曜烈,你是一族之长。”她的语气不轻不重,然只这一句话便让曜烈脸色暗了下去,微微发白。
岁离似没有看到他突变的脸色,继续道:“你跟在我身边那么多年,已经够了。”
“君上……”
“本君知道你一直记挂着本君对你的救命与教导之恩,但你已不是当年的小孩了,曜烈,你早已可以独当一面了。”不等曜烈开口,岁离凝视着他,一字一顿道,“曜烈,你是本君最看好的羽王。”
“如今龙溯虽死,可六界并不和谐。羽族乃是三大强族之一,现今龙族虽受了重创,但麒麟族没有,你是本君最倚重的人,只有你做羽王,本君才能放心。”
“曜烈,你可懂?”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唤过他小傻雀了。曜烈曾经并不喜欢这个称呼,因为这让他觉得在她的心里,他还只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孩子,所以他拼命努力,想要长大,想要成为能够保护她的那个人。
他用尽全力想要做她倚重的臣子,如今真的做到了,他的心里却并没有预想中的开心。
他开始怀念那个曾被他嫌弃的称呼。
“……君上,您能再唤臣一声傻雀吗?”他看着上首的女君,终究压制不住内心的想望。
岁离看着他,却没有立时开口。
“你已是羽王,那个幼稚的称呼早已不合时宜了。”半晌,曜烈看到那位女君笑了一声,绝丽的面
容上勾起轻淡疏离的笑,“放心吧,本君以后绝不会再唤了,免得令人耻笑。”
曜烈的心完全沉了下去。
他们明明离得这么近,可这一刻,曜烈却忽然觉得他们之间门咫尺万里。他的君上依旧对他很是温和,一切看似没有变,可一切又都变了。
她字字顺着他,却又句句拒了他。
她说的是再不唤那幼稚的称呼,又何尝不是在拒绝他。一日是君臣,终生是君臣,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而如今早已没了回头路。
“羽族在你手中发展的很好,曜烈,你是一个优秀的王。”岁离半垂着眼帘,淡声道,“你今日来寻本君还有何事?”
“……无事了。”曜烈哑声开口,“臣多谢君上夸赞,定会恪尽职守,守好羽族。”
“本君信你。”岁离沉吟了片刻道,“正好你提到了近卫一事,本君近日正想选一批新的近卫。此事,便交由你负责。”
“臣,领命。”
曜烈再次看了上首的女君一眼,才垂首沉沉应了一声。
“你为何不告诉君上你的心意?”羽族羽王宫中,花主琉夏看着正仔细翻看各族年轻精英资料的男人,满心不解,“如今君上归来,她又早已与神尊解除婚契,最近我听说六界各族都想送人进天宫,你就不着急?”
“以你与君上的关系,若君上真要选夫,你比那些人更合适。”相比其他人,琉夏自是更支持曜烈。他们花族只忠于君上,而曜烈也对君上忠心耿耿,所以琉夏认为君上若要选后,曜烈更好。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会有其他心思,并不能一心忠于君上,自是比不得曜烈。况且,曜烈曾经还是君上的近卫,与君上关系非常亲近。
当初君上与神尊结契,曜烈自然只能按下自己的心思,可如今为何还不表明心意?
琉夏很是疑惑,且有些着急:“你现在不说,待以后君上身边有了其他人,便再也没机会了。”
“不用说了。”
“……什么?”
曜烈抬起头,捏紧了手里的笔,沉声道:“那些话没必要说了。”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才补充道,“君上于我无意。”
“你不说,又怎会知道君上于你无意?”琉夏皱眉。
闻言,曜烈却没有再回答,只是望向天界所在的方向,暗下了神色,心间门
似也被蒙上了一层晦暗。
“君上已经拒了我。”
他甚至没有机会说出那些话,君上便已经给了他回答。是啊,他的君上那般聪慧细心,又怎会看不出他心底深处那卑劣的心思?
她不让他说明白,不过是给了他一个体面罢了。从始至终,他的君上都是那温柔体贴、重情重义。
若是他罔顾她的心意,执意说出那些心思,怕是他们连君臣也做不了了。
“如此也好……”思及此,曜烈忽而笑了,“只做君臣也好。”至少,他还能做她信任的臣子,而不是与她陌路。
咚咚咚——
灰扑扑的石头在桌案上跳动着,发出了砰砰砰的声音,颇有些刺耳。若是往常,早已有人按住它训斥,不让它发出这般噪音了。
然而此刻,本该训斥它的人却坐在案前发呆,眼里心里根本没有它。石头立时不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