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珈愣住,眼眶倏地红了。
够了?
是够了。
她和他是没有未来的,可其他女人和他有未来。
这件事她不是早在六年前就知道了吗。
可为什么她还是好难受。
沈暮尧敛下眉眼,将她手里的冰块扔掉。
迟珈握着冰块的手冻得泛红,冰块猛地被抽走,她刚要去捡,她的手被一只滚烫大手紧攥在掌心揉搓。
手心冰冷的温度瞬间被男人捂热。
迟珈看着沈暮尧垂眸给她暖手,指缝与指缝贴得严丝合缝,眼眶泛酸,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沈暮尧暖手的动作不停,只是眼睛始终盯着她看。沉默许久,像是认了输,他说:“没别人。”
迟珈喉咙哽涩,睫毛轻颤。
沈暮尧褪去漫不经心,轮廓棱角锋利冷硬,眼眸黢黑,沉声道:“以前没有,现在也不会有。”
迟珈心脏忽然重重跳动一下,抬头看他。
沈暮尧安静地看着她,头顶的灯光将他桀骜的眉眼柔化:“我承认,不管是少年期,还是分手后的这六年里,都只是你,只有你。”
他的话如同一颗颗炸弹在她耳旁炸裂。
沈暮尧松开她的手:“可现在,未来,也许不能了。”
却犹如一把锋锐的刀子在她心口狠戳。
迟珈:“什么意思?”
他第三次重复那句话:“说吧,今天找我来想说什么事。”
迟珈沉默,眼神移开。
沈暮尧目光笔直,靠在沙发背椅,唇角勾出一抹嘲讽:“说你这段时间都是在玩我?还是说,你又想像六年前跨年那晚把我一脚踹了?”
迟珈鼻子一酸,手下意识抓着他的衣角。
他撩眼看着,将她的手打掉,轻笑:“想踹我就直说,也别用这种恋恋不舍的眼神看我。不管是进门前,还是你给我发的微信里,你把这句话给我说得明明白白,我都能看懂。”
迟珈咽下干涩:“我没玩你。”
喜欢你是真的。
想和好是真的。
恋恋不舍也是真的。
可她没得选择。
她不敢赌她在沈暮尧心底占据的位置是否比沈老爷子高。
也不舍得他成为像她这样从小没人要,从小被人抛弃的可怜孤儿。
更不可能让他舍弃从一而终的军人梦想。
她没得选择,也没有选择。
“行。”沈暮尧眼神直视她,“那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仔细想。”
他的目光始终未曾闪躲,迟珈红着眼:“你能不能别逼我。”
沈暮尧偏头,脖颈拉扯出条锋利的线条:“不逼你可以,你就说,为什么分手。”
迟珈不敢赌。
他对她的爱意能胜过陪伴他二十多年的沈家,二十多年的沈老爷子?
不赌,也许她还能和他相见。
赌了,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半晌,迟珈苦涩摇了摇头。
沈暮尧没再说话,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呵,他静静地看着她,沉沉地看着她,目光在她面上像是描摹了一遍又一遍,一年又一年,像是将他们曾经相处相伴的时光印刻在眼里。
迟珈被他看得心底空落落的,仿佛这一眼,是最后一面。
她想抓他的衣角,可男人像是察觉她的动作,提前一秒站起身。
他淡声道:“我也不逼你,我问你,你好好做选择。”
迟珈目不转睛地看他,眸里有希冀。
沈暮尧居高临下地睨她一眼,逆着光,迟珈看不清他此时的神色,只能听到他低沉沙哑的嗓音:“要么你跟我,还是我以前说的那句话,护你,也会疼你,这辈子不会让你受半点苦,半点委屈。”
“要么。”他冷声道,“你我陌生人,永不相见。”
“即便偶然遇到,权当陌生人,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
迟珈神情呆滞,指甲断了也不觉得疼:“就没有其他选择吗。”
沈暮尧从桌上摸出来根烟点燃,青白色的烟雾弥漫他眉眼,他咬着烟,嘲讽地说:“有啊。”
迟珈:“什么?”
沈暮尧轻笑出声,他笑得放荡,断眉轻佻,妥妥一浪子模样,嗓音被烟侵染,低哑又像是含着颗粒质感:“炮友啊。”
“难不成你想当炮友?”
迟珈全身发麻,脑子嗡嗡直响,一片空白,太阳穴突突猛烈跳动。
她抬头看着他,眼里满是震惊,像是不能理解他怎么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沈暮尧面无表情的说:“女人关了灯都一个模样,但不可否认,跟你睡和跟其他女人睡滋味是不一样的,毕竟你是我喜欢的女人。”
迟珈浑不知眼泪掉下来,他的话犹如万剑穿心,一刀又一刀朝在她心坎里剜弄,她发了疯地打他:“沈暮尧,你混蛋,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拳头一下又一下地往他身上砸。
沈暮尧抬高夹烟的手将烟掐灭,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抵在墙上,他目光灼灼,抬高她的下巴,俯身凑近,唇与唇之间仅离一毫米。
呼吸与呼吸相胶。
“混蛋?”沈暮尧托着她腿弯重重往前抵,他嘴角勾出轻蔑的弧度,冷笑出声,“我混蛋?我他妈混蛋早把你按到这里操,操到你下不来,动不了,就跟老子一起死在这里!”
迟珈无处可逃,全身发软,浑身无力,她抬头看他,与他对视,对上男人微湿的眼眸,她的心骤然疼痛。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男人掌心。
感受到他身体一僵,沈暮尧骤然离开她。
半晌,他讽刺地看着她,轻而慢地沉声说:“难不成,你还想跟我当兄妹?嗯?就和当年分手时候说的话那样,当兄妹?”
迟珈倏然抬眸,尖叫着捂着耳朵:“你别说了!别说了!”
沈暮尧拽着她捂着耳朵的手,看着她失控,他的眼底血红,情绪也早已失控:“可以,当兄妹可以,等我有了对象,一定告诉你。”
“告诉你,你有了个嫂子。”
他一字一顿地道:“不过事先声明,你知道的,我这人护短,你敢欺负她一下,小心我弄死你!”
“至于以前。”沈暮尧轻笑,“少年轻狂的事你也就当场梦,谁年轻时候没能有个初恋。”
“老子对你说过的一切承诺,也就此作废。”
他黑眸直视她:“迟珈,你自己选吧。”
“要我。”
“还是,不要我。”
迟珈屏住呼吸,跑出那个将要窒息的盒子里。
她抬头,天如黑幕,远处万家灯火,这世界上没有任何她容身之处。
最爱她的人,也没了。
迟珈突然感觉好累,头好晕,她缓缓走到路边,身体靠在树上,想起沈暮尧的话,整个人好似被分成了无数半,被撕裂,被撕碎。
她捂着胸口,疼啊,疼得她快要窒息了。
她努力呼吸,拼命呼吸,伸手去够,想要从深海里逃出来,可好像总有人摁着她的脑袋往海里按。
深海里仿佛出现六年前的跨年夜。
天上绽放着无数烟火。
砰一一
砰一一
砰一一
在他们耳边炸裂。
周遭是一个个情侣相伴相依偎相抱亲吻的画面。
伴着烟火乍亮,他们许下岁岁年年年年岁岁,许下永远相伴,永远相爱。
在这样幸福的声音下,迟珈抬头,对站在她面前的少年说。
“我们分手吧。”
“我只把你当做哥哥。”
“对你的喜欢也只是兄妹那种的喜欢。”
少年的肆意轻狂,一身骄傲,仿佛在这一刻,燃烧,消失殆尽。
耀眼永坠。
六年前分手,她说了最狠的话。
可如今,就在她又一次摇摆不定之时。
他紧紧抱着她,低声问她。
“你到底还要不要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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