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秦封擅自定下的那个要求,姜眠从那晚开始,跟他说话就格外注意,再也没提一嘴谢谢或者对不起。
四月中旬的周五晚上,秦封洗完澡出来时,姜眠正坐在床边给花瓶里那束百合拍照。
他坐到姜眠身侧,话语温醇道:“老婆,跟你说件事。”
“嗯?”姜眠的注意力还在手机镜头上,她语气清淡地回:“什么事?”
秦封说:“秦家有个规矩,每个月的月中,也就是15号当晚,要回秦宅吃饭。”
“明天就是15号了,又刚好是周六,”秦封顿了顿,询问她:“明天白天拍摄婚纱照的行程,要取消吗?”
毕竟拍婚纱照本身就很累,如果白天忙忙碌碌拍婚纱照,晚上还要应付那群人,他怕她身心俱疲,吃不消。
姜眠终于扭过脸看向他。
她目光茫然地问:“为什么要取消?”
秦封和她对视着,有些无奈地笑说:“怕你累啊。”
他提醒她:“家里那群人可是各怀鬼胎,回去了是要分心神应付他们的。”
姜眠眨了眨眼,说:“我知道啊。”
“大叔叔家和二叔叔家表面看起来和谐,一致针对你,其实他们两家私底下也在较劲,他们想先联手把你踢出局,利用完了对方再踢掉对方,这样自己就能拿到最后的掌权位。”她语气如常道:“领证那天去秦宅我就看出来了。”
秦封眉梢轻抬。
那天母亲只跟他说了句:“眠眠很聪明,根本用不着我提点。”
母亲没多提她到底怎么聪明,秦封也没多问。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始终觉得她呆呆的,心思单纯,很后知后觉,也很好欺负。
前几天他去接她那次,秦封无意间看到她语气平静的几句话就把那个女生怼的哑口无言,他才明确意识到,她并不是会让自己受委屈的性子。
更准确点来说,她其实很懂得保护自己。
她把自己保护得很好。
而她的迟钝,似乎只局限在男女感情上。
她只是对爱情一窍不通,所以才感知不到他对她的喜欢。
秦封笑了下,问她:“你还看出什么了?”
姜眠如实说:“秦曜和秦皓不合,好像看对方都特别不顺眼。”
秦曜和秦皓分别是秦封他大叔和二叔的儿子。
秦封着实意外,“这你都看出来了?”
姜眠“啊”了声,“很明显啊。”
因为原生家庭的影响,姜眠对家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很敏锐。
所以她很容易就察觉到了秦曜和秦皓的不合。
秦封凑近姜眠,在她耳边低声说:“他俩关系不好是因为一个女人。”
他的嘴唇几乎擦蹭着她的耳朵,热气尽数落在她肌肤上,有点痒。
姜眠下意识地偏了偏头。
“女人?”她诧异道:“两个兄弟喜欢上了同一个女人吗?”
秦封挑挑眉,不置可否。
这点姜眠倒是没料到,她很惊奇地咕哝:“居然是为了一个女人。”
过了会儿,姜眠才反应过来,其实刚刚秦封根本不用贴在她耳边小声说话。
她抬手揉了揉有点泛热的耳朵,然后就放下手机,上床睡觉了。
但姜眠并没有立刻睡着。
可能是受了秦曜和秦皓为了一个女人互看对方不顺眼这件事的影响,她竟然在很认真地思考——爱情和亲情之间,到底该如何取舍。
当年母亲为了爱情不要亲人,最后却被最爱的男人背叛,抑郁自残而终。
但听说秦封的父亲,当时也是毫不犹豫地为了爱人离开秦家,两个人一起努力打拼,最终爱情·事业双丰收。
尽管他的父亲已经去世多年,可他的母亲依然是一个人,房间里留着他父亲的很多东西。
姜眠完全不懂爱情到底是什么。
爱情为什么能让人放弃亲人、放弃所有,只为了追寻一份所谓的“真爱”。
而这份“真爱”,还不稳定,说不准哪天就会变质,变成一种背叛。
姜眠忽然有点好奇。
好奇如果是秦封,他会怎么选择。
她扭过脸,轻声喊:“学长。”
闭着眼的秦封睁开眸子,侧过身看向她,问:“怎么了老婆?”
姜眠也侧过身,面朝他。
“如果爱情和亲情只能选一个,你选哪个啊?”她认真地问道。
秦封没有一丝的犹豫,直接给了她答案:“爱情。”
他说完就懒漫地笑说:“我恋爱脑。”
姜眠缓缓眨动了下眼睛,轻轻“哦”了声。
在姜眠这里,秦封这个答案就相当于在说——
只要他心里喜欢的那个人出现,他就会毫不留恋地丢掉她,义无反顾地跟他喜欢的人在一起。
毕竟,她这个联姻来的老婆,充其量只能勉强算是他的亲人。
姜眠默默地转过身,像往常那样背对着秦封。
她抱紧怀里的兔子玩偶,听不出情绪地呢喃:“我睡了,学长晚安。”
姜眠并不知道,秦封划分亲情和爱情的标准是看对方和自己有无血缘关系。
就像亲人会有很多,但爱人只有一个,在他心里,亲情可以容纳很多人,而爱情却只容得下一人。
——就是她。
此生,他的爱情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