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英蹭下李元的胳膊,朝窗台那边呶呶嘴:“小郑怎么来了?”
李元低语:“她现在在坤鹏律所上班,今为个案子来寻邵法官帮忙。”朝袁绮道:“郑青青,邵法官的前任助理!”
袁绮不解他多此一举的解释,也没给她思考余地,邵杰手插在裤兜里,和郑青青并肩走了过来。
“袁绮?”邵杰嗓音微低沉,上海人说普通话多多少少会带些口音,他不,纯正的播音腔,伸过手来。
袁绮的掌心有冷汗,想在衣上擦擦,但几双眼睛似都盯着她的小动作,只得硬起头皮,去握住他的。
他的手指修长,指腹有薄茧,掌心宽软,热烘烘的,她的手细白的发青,握在他手里,像只柔软的小鸟,微微发颤。
袁绮也发现自己过于紧张了,他大抵觉得握着石膏像的手吧!僵硬,湿滑,没有温度。
邵杰很快缩回手,依旧插在裤兜里,看向李元:“几点钟了?”李元拿起手机:“十点钟。”
“十点一刻出发!”他目光扫过袁绮:“你也去!停车场会合。”回座位拎起黑包挎在肩头,和郑青青边说边往门外去。
蔡英走后,李元在打印文件,袁绮到办公桌前放下包和发的用品,又去问他:“我们十点一刻去哪里?”
李元把卷宗递过来,她接过,将民事判决书、实现担保物权裁定、确认调解协议裁定都快速翻看一遍,地点在枫林小区13幢102室,判决住户清空房内堆放物品,恢复原状。因拒不屡行而进入强制执行。
李元道:“这案子大体没啥了,邵法官已和户主沟通好,法院代请第三方公司来进行清理,今天一起去现场。”
袁绮立刻明白他们去的目的,既然是代履行方式,就是去监督现场、斟别回收值钱财物,她看过这方面的类似案卷,心里有了底。
到停车场会合时,原来不止他们三人,还请了同事协助,一个名叫孙建,一个名叫蒋志强,原都是执行法官,司法改革后没通过员额制法官考试,协调先做法官助理,再等待考试机会。所以他俩和邵杰很熟识,蒋志强开玩笑:“邵法官,这种脏破臭的地方,有我们就行了,你让个娇滴滴的小姑娘陪了去,怜香惜玉会哇!”
孙建阴恻恻地挑拨:“旧年有人在居民楼房里养了五十只狗,臭气熏天,强执时,郑青青就没去!我们被跳蚤咬得腿上皆是包。”
邵杰开车门坐到驾驶位:“不想吃苦受累,就不要来执行局。”
袁绮连忙道:“我能去,我可以!”才表完衷心,就见他们三个钻进后座,只有副驾驶空着
“上不上来?”邵杰有些不耐烦,这个助理感觉呆呆地,没有郑青青通达灵活。
一路无话。
袁绮虽有心理准备,但见到堆积到天花板的垃圾山,也惊呆了!
哪里是人住的地方,还一住十几年!窗户被遮蔽的丝光不透,打开灯,皆是棉被衣服、废旧电器、塑料盆桶及纸箱等杂物,跳蚤蟑螂蝇虫飞舞乱爬,到处是黑糊糊的老鼠屎,她退出房,捏了捏想呕的喉咙,那股气味实在难堪。
清洁工全副武装先行进场清理,邵杰等四人着防护服、口罩和手套,袁绮不想被他们觉得自己不能吃苦,穿戴好,也紧跟入到房内。
他们进到卧室里仔细翻找,证件、存折、首饰、现金陆续被搜出来装进袋子,袁绮先看到蟑螂和老鼠还一惊一乍,后翻床板时,看到缝隙里密麻的跳蚤,反倒麻木了,只是房间闷热浓臭,她渐感浑身难受,衣服因汗黏贴着后背,视线也变得湿濡模糊,心跳的厉害,站起身打算出去透透气,没走几步,一个踉跄就要往前扑跌。
邵杰眼明手快地抓住袁绮的胳臂,还没开口,她已软软的倒进他的怀里,再细看,竟然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