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伯道:“其他三人是我阿妹,还有一位阿妹去世了,她的女儿会来。”又问:“秦姗和她的娘会来哇?”
袁绮听到电话筒里有人激动的嚷嚷:“让她们烧高香不要碰到我,碰到就是同归于尽!”
袁绮道:“既然已经走法院程序,我们就放平心态,相信法律的正义,人身伤害只会两败俱伤,最不可取,如今怎么把借款追讨回来,才是重中之重。”
“是是是,阿妹就是脾气燥,嘴巴讲讲,真要哪能绝对不敢!”又回声吼一嗓子:“瞎三话四(沪:乱说什么),帮帮忙,不要再多讲哩。”
袁绮等他挂断电话,默想会儿,问李元要了秦姗案子的卷宗,取出民事判定书,看到被告观点这里写着:被告秦姗未到庭答辩。打开电脑里的法院内网,进入执行办案系统,查询秦姗,和例会上李元说的情况一致。
李元起身倒茶,见她还在:“怎么还没走?从这里做地铁去浦东、也要一个半钟头。”
“明天秦姗案子的申请人要来谈话,我再准备一下。”她看看时间确实不早了,连忙关电脑,李元叹道:“抵押标的有瑕疵,民间借贷问题多,小企业履行力差,探望权纠纷阻力大,这四类案子即使判决胜诉,执行起来也相当有难度!”
“难也没办法!执行局的法官不就做虎口拔牙的事么。”袁绮笑道,背起包出了法院,一辆车子停到她面前,戴吉洋摇下窗子问她去哪里,听说去浦东花木,就招手让她上来:“我去八佰伴大采购,带你一程。”
袁绮喜出望外,连忙道谢,一路顺畅,找到海棠小区的居委会时,一位姓魏的工作人员接待她,看过证件,听明来意后,抱歉道:“我们张主任去区里开会,得等伊回来,大家讨论决定。”又道:“袁法官留只电话把我,待张主任回来,再同你联系!”
袁绮留下电话,告辞出了小区,想想又觉自己挺好笑,果然是缺乏工作经验,没头没脑就冲过来,以为是小朋友排排坐吃果果,都坐好等着她来呢!其实再微小之事也有它的复杂之处,不是想当然的简单。
手机里收到一条短消息:【绮绮,晚上过来吃饭,大姨!】
袁绮晓得大姨轻易不请吃饭,但凡请她必定有事情!
打电话到家里是姆妈接的,她有些埋怨:“和秦兰出去吃饭,侬也早点讲呀,我饭都蒸了!上班的人还是不懂事体,好了好了,不讲了!”
袁绮听着“啪”得挂断声,抿了抿唇,按百度地图查去三林的路线,找到公交车站时,天空白里发灰,阴沉沉的,不知是否错觉,总觉浦东的风比浦西刮的凛洌,街边一卷卷金黄的落叶唏溜溜乱跑,这条马路周围都是居民小区,用墙体做了隔离,画着各种精神文明宣传画,她穿着一件灰色针织衫,风从棉线的缝隙直往肉里钻,忍不住打个寒颤。
上海现在简直没有春秋季,就是一夜入冬的感觉。
一个老阿婆慢悠悠在煎油墩子,浦西很难见有人当街卖了,袁绮去买来一个吃,入口滚烫,吃下半个,身体才起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