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绮外婆从前住在淮海路成都路,房子拆迁是数砖头的,除拿钱还分到四套房,那是九零年代末的事,按现在的物价和政策来衡量,还是吃亏了。
不过说回来,户口本里有名字的,都得了利益,这发生在袁绮哥哥病逝第二年,待她姆妈内退、一家三口回到上海,钱和房都没有,与外婆挤住一起度日,直到三年前外婆去了养老院,袁绮才有了自己的房间。
她揿按门铃,听得拖鞋啪啪急走声,由远及近,门打开,一缕黄光裹着暖热和油香窜出来。
“来啦!”竟是三姨,拿给她拖鞋,打量道:“外头好像变天了!你冷不冷?穿这么薄的针织衫!”又接过水果篮子,转头朝屋里喊:“大阿姐,绮绮还拎了水果来。”
大姨手里攥着铁铲从厨房里探出头,笑道:“客气作啥?浪费钞票。”
“快点把鱼身翻翻,要沾锅哩!”大姨夫催促,她又缩回身去,袁绮进到客厅,四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吃糖炒栗子,招手叫她坐过来:“趁热吃,又甜又糯。”大姨夫端着满满一盘红烧鱼出来,小心端上桌,笑着讲:“栗子勿要再吃了,留着肚皮吃夜饭!”
四姨哦哦答应着,真就不再吃,把一堆栗子壳扒拉进垃圾筒里。
三姨道:“小阿妹咋还没来?短消息也不回,我打只电话把她!”房间里信号不好,她跑到外面阳台去。
袁绮去卫生间拉亮灯,拧开水龙头,打肥皂洗手,抬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庞,姨姨们的聚会只要姆妈和爸爸不在,气氛便显的温馨和平。
门由外向内突然推开,她扭脸看去,那人也看过来,四目相对都愣了下,是表妹周梦,周梦笑笑,忙退了出去。
袁绮没说什么,关掉水龙头,用毛巾擦干手上水渍,这才走出卫生间。
“绮绮,快过来吃饭。”都已围桌而坐,位置也替她留好,她走过去,大姨夫很热情地问:“要喝什么?红酒?雪碧?还是果粒橙?”
袁绮笑笑说随便,“哪能好随便啦!”大姨夫去取来一瓶红酒,用开瓶器费力往软木塞里钻,四姨歪头细看瓶身皆是英文,看不懂:“这是啥牌子?”
周梦摇头晃脑道:“拉菲!”面庞浮起一抹优越的神气。
“拉菲?!”四姨啧啧笑起来:“大手笔,这酒不便宜!”
大姨端来一个大砂锅鸡汤,不以为然:“有啥!庆祝绮绮成为一名法官,再贵也应该。”又问:“小阿妹还没到么?”
三姨道:“刚刚通过电话,讲不来啦!和杨鹏开车去昆山吃大闸蟹,早就预定好的,不去不来三(沪语:不去不行)。”
“他们倒是活的潇洒。”大姨挟了一块肥厚的红烧带鱼到袁绮碗里:“欢喜吃啥就吃,到阿姨家就不要客气。”
袁绮点点头,大姨夫递来红酒,她接过道声谢,周梦也嚷要吃红酒,被拒绝:“你还要上夜班,哪里好吃酒。”
周梦是医院的一名护士,撇撇嘴,视线不经意落到四姨的手腕上,眼睛蓦得发亮:“卡地亚lvoe手镯!值大价钿呢!”
“要冒五万块!”四姨抬起手腕晃晃,开玩笑:“让蒋浩买把你!”周梦脸颊蓦得发红,哼一声不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