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绮道:“这种你我她的说法都不算数,还是要看警察怎么认定!”
“就是嘛!”张根发附和:“我常批评她俩,不读书不看报,所以不懂法!警察开的死亡证明也是排除非他杀!她俩无凭无据、硬劲咬定三妹夫是凶手。三妹夫大人有大量,不计较,否则告她们个诽谤造谣罪,到时后悔莫及。”
袁绮看着他,忽然问:“你和沈建军关系很好?这么护着他!照道理讲,张如珍才是你的亲妹妹,沈建军出轨是事实!她们有所怀疑倒也无可厚非。”
张根发嗳一声:“袁法官你不了解我的性格,从来都是帮理不帮亲!三妹夫出轨也不好全怪到他身上,老话还讲,清官难断家务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对吧!我那三妹妹,勿要看她小时候烧瞎了只眼,面相不灵,但论算计人,没谁算得过她!平常笑面虎,真逞凶斗狠起来,我还要让她三分,更况人不风流枉少年,风流风流就老了,风流不动了,不就守规矩了!”
袁绮对他的歪理叹为观止,听他又感叹道:“我这几个妹妹里,长得最漂亮、性格最好就要数二妹妹。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是这个道理!”
袁绮随意地问:“你笔录里讲老早工作是营业员,其实是打桩模子?”
“谁讲的?”张根发瞪起眼睛本能否认,想想还有谁会讲呢,不认都不行,又狡黠道:“异曲同工嘛,皆是买进卖出的工作,讨顾客欢心,凭嘴皮子吃饭。”袁绮接着问:“据张慧珍和张成英说,从前你们一大家子还住在南京路时,家里开销都是她们来的?”
“放屁!她俩怪会往自己面孔上贴金!”张根发嗤之以鼻:“她俩十七岁进纺织厂工作,没啥文化,笨脑袋,又不会来事,工资整个班最低,上海小姑娘你懂的呀,蹲在最热闹的南京路,什么没见过,富贵眼睛瘪口袋,满怀虚荣心。上班那点钱还不够她们买衣裳穿的。”他道:“谁叫我是她们的阿哥哩!老娘的退休金、加上我做打桩模子挣的钱,勉强才够一家子开销!指望她俩出生活费,嗳,就等着喝西北风!”
这一家人倒是罕见,各说各的,表功自己,拉黑旁人,口出所言真假难辨。
袁绮淡道:“张淑芬全家从新疆回沪后,一家子的开销重担就压到她的肩膀上。给你五万块炒股,给张慧珍张成英买衣裳化妆品下馆子,老太太嘴巴叼,啥好吃的要吃啥,却没一个人肯拿钱出来,张淑芬逐渐坐吃山空,这是事实么?”
张根发讪讪地:“袁法官你还年轻,没经过世事苦,不晓生活的艰难!我炒股嘛,总归是想大赚一笔,然后有吃有喝,大家都开心!哪晓得天算地算你算不过命,不过”他给自己找借口:“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你拼博过,输掉也就没念想了!所以我讲二妹妹性格最好,非等钱花光了才说出来。要晓得她也没多少钱,我们兄妹干嘛沾她的便宜?后来三妹妹全家也要住进南京路房子,我是阿哥,总归我嗓门最大,我讲要进来可以,得分担生活费!三妹妹是真有钱,八九十年代,赚钱最多就是开出租车的,三妹夫这方面脑筋灵光,遇到外地客就兜圈子,兜了一圈又一圈,兜得外地客冷汗直冒,他还和乍浦路的饭店老板讲好带客来要分一成利,还有哩”
一讲起歪门邪道来,就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的,袁绮肯定不爱听,打断他:“这种违法坑人的勾当,你要在我面前说么?”张根发立刻收敛:“那是过去的事,人穷就变着法子搞钱,现在哪里还敢,捉起来又拘留又罚款,吃不了兜着走,袁法官你放心,三妹夫早就改邪归正了!”
袁绮抿唇道:“沈建军帮助过你,才让你一直替他说好话!”这是她推测的,张根发属于明哲保身又见钱眼开的,要让他替谁说好话,也只有钱能办到。
张根发则以为是妹妹们多嘴,只好承认:“我做打桩模子也难,有时赔的比赚的还多,三妹夫呢偷偷接济过几趟,后首被三妹妹发现了,她那个河东狮吼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此后妹夫也就不敢救济我!”却撇撇嘴:“倒也不是不敢,那时,他手头的钱也没攥紧,都拿去养姘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