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老太太心中又是感动又是疼惜，却依旧训道:“我留着傍身的钱呢，不用你来瞎操心！还不因你是高嫁，才要多陪些嫁妆，不然旁人就要看低了你，到时还没等四丫头出手帮你，你的日子就先不好过了。”

明兰想起华兰在袁府的光景，她没钱么，又过的好么  ;  同样也想起墨兰在梁府的日子，说起嫁妆银钱来墨兰最初是比不上华兰的，可她的日子却与华兰截然相反。所以，由此可见银钱是买不来看重和疼爱的。她对着老太太的眼睛，正色道:“祖母，您听我一句，若我是个有福气的，以后自然不愁日子过，若我是个福薄的，再多陪嫁也便宜的别人！您别觉得我说话不中听，您自己比较比较大姐姐和四姐姐的日子，就知道我说的理是不是对的了！您还是自己多留些吧，你身子不好，若……有个看顾不周的，或下头人不利索的，你手里有钱干什么不成呀？”

这些都是诛心之言，甚至有些不孝忤逆的意思在其中了，非到这种时候明兰是决计不敢说的。盛老太太如何不明白明兰说的没错，她眼角沁泪，低声道:“放心，他们不敢怠慢我的！……且我瞧你二嫂子是个懂礼数的，待我很是孝顺；还有，四丫头，我瞧着她就是个面冷心正之人，我与她也没有冲突与仇怨，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且不用你去求她，她也不会坐视不理的，放心吧！我只忧心你这傻孩子……”

明兰知道老太太是在宽她的心，不想让她担心，明明眼眶蓄满泪水，却努力作出高兴的样子，笑道:“听小桃说，她们村里原有句俗话，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孙女好歹算是高嫁了一场，总不会过不下去日子罢！还有，孙女并不担心顾廷烨对我不好，而是怕自己无福消受罢了。”

盛老太太听了，也忍不住笑出来，随即又板起脸，沉声道:“好！他既千方百计把你算计了去，想必不会叫你饿着，会好好待你！他从前名声虽不好，如今瞧着也算是个顶天立地的好郎君，你以后的好日子且还长着呢，不要自己瞎想。”

之后祖孙俩说了许久，最后敲定固产还是只陪过去田庄和山林，到时候多陪些银两，外加好几大箱老太太积年存的名贵料子。

嫁妆毕竟是死物，说定了也就说定了，陪嫁的人口才是麻烦。

当初华兰出嫁时，除了葳蕤轩的一众丫鬟婆子，王大娘子陪送一个彩簪，老太太也给大孙女送了一个翠蝉。这么些年过去了，彩簪被抬成了姨娘，生了庶长子，如今不免遭到华兰的猜忌；而翠蝉却嫁了袁府里最得力的管事，成了华兰身边最信重的左膀右臂。

墨兰是例外，她一早就说了不要盛老太太与王大娘子送的人，只把她山月居里的人，以及在盛家选庄田上选了两个大力仆妇以及她们的家人一起带去了梁家。

如今这么看下来，盛老太太和明兰觉得墨兰确实很有成算，一早什么都想好了，也琢磨得很通透。墨兰每次来盛家，除了那个看起来不怎么安分的秋江早早被墨兰嫁出去了，其他的三个还一直陪着墨兰，看起来都很是忠心耿耿，那是一点子歪心思都没有。而梁晗呢，也是连个妾室通房也没有，梁府众人也没对比有什么意见。或许有人是有意见的，可只要梁伯爷夫妻与梁晗没有意见，墨兰也不在乎外人说什么，那旁人再多想法与意见都不重要。

能让公婆妯娌都满意，让夫君自愿独守着自己这些事上，盛老太太与明兰都是佩服墨兰的，不管墨兰是用什么手段办到的，还是用别的法子，总之墨兰确实做到了许多女子想做而很难办到的事。不是没有不纳妾的男子，要么是家规不允许，如海家、杨家、郑家这样的人家，要么就如盛长柏这样的，虽没有妾氏，却有通房。

如今如兰和明兰，王大娘子照着华兰的例子，给如兰一个彩佩，给明兰一个彩环，盛老太太则给最老成稳重的翠屏给了如兰，至于明兰，其实小桃和丹橘基本算是寿安堂出去的，还有那四个二等丫鬟，也是房妈妈一手调教的，外加一个翠袖，老太太就不再给旁人了。彩环是杏眼桃腮的清秀小美人，盛老太太看了第一眼，就一阵生气，恨声道:“也不知她安的什么心！就那么一点事，也值得她记恨这么久，总是想着法的让你不好过，一点身为主母大娘子的气度也无，连如兰都比不上。”

明兰知道王大娘子还记恨着顾廷烨算计如兰的事，可这事她真没法解释，有种“她不杀伯仁，伯仁因她而死”的无力感。可她也没法子让王大娘子心里的刺消除，也只能安慰老太太，“论颜色，她还不如若眉呢，更别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孙女我了！”

盛老太太被明兰这自夸的话弄得一个趔趄，险些一个倒栽葱从软榻上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