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刚过，一排排街灯照影，昏黄的灯光与天光交织在一处，天上不时绽放着五彩烟火，天光斑斓地投射到街面上，满大街的虚假繁荣。

穿和服的日本女人们举着日本小旗子在街面上行走，一群麻木的华国人在膏药旗下庆祝新年。花灯挂满了树梢，红色的彩带扎在沿街铺面的屋檐下，天空飘着雪花，看着满天凭风升降的雪花，郭骑云步履匆匆在街上穿梭而过。

郭骑云推门走进一家西餐厅，在预订好的餐位坐下。服务生端了一杯柠檬水上来，问:“先生，您几时点菜？”

郭骑云看看表，“等我朋友到了再点。”说着，顺手把礼帽搁在餐桌边上。

“好的，先生。”服务生道。郭骑云喝着柠檬水，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各色人等以及出入宾客。一名衣着光鲜的男子从他身后走过来，明台径直坐到他的对面。

“新年好，郭先生。”明台笑道。

“新年快乐，明少爷。”郭骑云左右看了一眼后，问道:“组长呢？”

明台没回答，挥手叫来服务生点餐。他不仅穿着豪华，菜点得也铺张，举止轻浮，一派纨绔子弟的形象。

服务生离开后，郭骑云低声道，“刚接到上级命令，命令我们抓紧时间收集第三战区****计划的相关信息……”

“先不说工作，咱们先吃饭。”明台打断他。

郭骑云看到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根本吃不下，“组长她去了哪里，你叫我来又是什么意思？”

“吃年夜饭啊！”明台拿着银色的餐具说，“一边吃，一边谈，别愣着。”说着自己先吃上了，且吃得津津有味。

“我约了人。”正看着手表的郭骑云被明台这话一口气堵在胸口，把刀叉拿起来，扔到餐盘上，“咣当”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明台依旧切着自己的盘中餐，也不抬头，“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现在可不是在军校，你也不是我的教官了，你是来协助我们的副官。”说着，抬头浅笑道，“是组长让我来与你接头的，我这样是不是有点小人得志啊？”

“你……”

“你得庆幸我们小组的组长是曼丽而不是我，否则，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是上司大如天！”明台吊儿郎当道。

“我必须提醒你，这里是上海，租界里是孤岛，租界外是日本占领区。整个租界充斥着黑龙会的魔爪、法国巡捕、日本间谍、76号的密探，甚至还有领日本薪水的包打听。我们见面不应该在各种势力杂聚的场所，而你的打扮，恕我不敢恭维，你如此招摇过市，难道不怕别人记住你的脸吗？”郭骑云沉着脸。

“我来回答你的提问。”明台放下刀叉，“第一点，上海是孤岛没错，我们就是要利用这座孤岛来战斗，与各种势力周旋。我们不到敌人经常聚会的场所，怎么跟他们接近？换而言之，我们看不到目标，摸不清敌情，我们就是睁眼瞎；第二点，我的穿着是我私人的事情，在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不用你来教，我自信在这一点上，我比你专业。还有，如果我在行动时，有人看见了我的脸，结果只有一个，他很不走运，你听明白了吗？”明台的眼光咄咄逼人，虽然话的语气刻意讲得相对委婉。他从餐桌底下的夹层里取出一个包装得很精美的礼盒，示意郭骑云打开。

“是什么？”郭骑云问。“新年礼物。”明台话里有话。

郭骑云把盒子拿到手上，甫一打开，赫然一惊，“啪”地关紧盒盖。

“你背后的一座有三名男子，是你今天猎杀的目标。枪里只有七发子弹，记住了，最好能枪枪毙命。”

“这也是组长的意思？”见明台点头，郭骑云皱眉道，“你和组长有行动，应该事先通知我，大家一起制订行动方案。你们这样太草率了，我们三人之间应该有一个合作的磨合期。我建议……”

“我跟你之间的合作没有过渡期，唯一的过渡就是‘行动’。我希望我们在行动中彼此加深了解，达成共识和统一。至于你和组长需要与否，那是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去聊。”明台看看手表，“三分钟后，你就站起来开枪。记住了，七发子弹必须解决三个人，别打光了。如果走不了，留一枪给自己。行动后，你从正门出去。记住了，这都是组长的意思，你要是心有不满，等事后再去与她说。现在对表。”

长官下令，必须服从。

郭骑云知道没有于曼丽的首肯，明台不会如此，只得对表，说道:“8点12分。”

“好。8点15分，行动。”明台道。

“知道了。”

明台点点头，站起来，离开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