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英堂门前悬挂的灯笼下,身着雪青色旗装的美人站立在风中,一旁丫鬟手里提着的灯笼在风中微微摇晃着,此情此景便让皇帝想起《洛神赋》里的这段诗来。
晚风轻轻吹起,沈眉庄的衣袖和裙摆随之飞舞,犹如乘风而起的仙子般,轻盈而飘逸。她的身影在晃动的灯笼的烛光中若隐若现,清冷如仙般缥缈。
皇帝上前执起沈眉庄的手,叹道:“俊眉修眼,顾盼神飞,让人见之忘俗,恍若神妃仙子。”
闻言,沈眉庄微微垂首勾唇而笑,脸颊却飞起红霞,“皇上莫要取笑臣妾了,臣妾哪里当得神仙妃子一称!”
“朕说你当得,你就当得,眉儿不用谦虚。”皇帝牵着沈眉庄的手,缓缓往门里走。掌心的温软非常舒适,忆起身边之人下午说的那些伤情之语,他说出的话便温柔了几分,“夜里凉,眉儿怎么到门外等着了?”“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臣妾不想皇上到寒英堂来时,看到的只是几盏寂寥的灯笼。”说到这,沈眉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臣妾亦盼着皇上归来。”
跟在两人身后的苏培盛等人听到这话,脚步渐渐缓了下来,这话是越矩了的,按着位分,惠贵人不过是个妃妾,哪里能用“夫君”与“归来”两词,可是皇上没有反应,似乎默认了惠贵人的话,那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便是聋子,什么也不曾听见。
此时苏培盛鬼使神差的抬头看了前方的一对人影,见到皇上扶着惠贵人跨过门槛,而惠贵人对着皇上莞尔一笑。
惠贵人这一笑满是无限的真情,苏培盛忆起那些不该听到的话,突然有些可怜起这个惠贵人来。
后宫之中,还有什么比动了真心更可怜呢?
跟随至内室门前,苏培盛停下了脚步,轻轻地为两人关上了门。然后他退到屋外,站在门外的石阶之上,目光投向了走廊上高高悬挂的灯笼。虽然今日这灯笼是在寒英堂前熠熠生辉,但谁知明日又将照亮何处呢?
“怎么,方才还说等着朕归来,这会儿反倒不说话了?”见沈眉庄进来后一言不发,皇帝温言道:“朕这会儿来,可不想你一直沉默着。”
“皇上又怎知臣妾所想,”沈眉庄略显激动的抓住皇帝的手臂,“皇上能来,臣妾自是满心欢喜,只是方才言语无忌,心中难安。”
闻言,皇帝微顿,随即笑道:“朕乃是你夫君,你等朕归来,有何不妥?”
那只紧紧抓着他手臂的手随着这话突然抖了一下,那颤抖仿佛抖进了皇帝的心,让他的心也在那一刹那多跳动了一下。看着沈眉庄试图掩饰眼中的喜悦与激动,他的手则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背,仿佛在安慰她内心的波动。
皇帝轻抚着她的后背,心里却暗暗想着这不过是动了心却想骗着自己的傻女人罢了,日后多给她两分宠爱,也算全了她一片真心了。
这一夜皇帝十分激动且尽兴,而怀中的沈眉庄已经昏睡过去,整个人却无意识的紧紧靠在他怀里。
按规矩,妃嫔事后即便得他恩宠可以与他过一整夜,也应该是规规矩矩好好的睡着,然而沈眉庄却紧紧依偎在他身上。
不过皇帝却勾了勾嘴角,虽说后宫其他女人从不曾如此不讲规矩过,可这么些规矩旁人也不曾看见,再一想到她对自己的情,便由着她了。
沈眉庄觉得皇帝精力真是好,她醒来时,皇帝已经穿好衣袍。不管晚上是什么时辰睡的,早上必定在这个时辰起身,接着还要去上朝,下朝后还要批折子,处理整个天下的事务。
许多折子还都是平安折子,倒来倒去都是那么些话,累人又繁琐。可皇帝又怕错过一些可能会暗暗夹在请安折子里的重要情报,是以几乎全都要亲阅批复才安心。
这个皇帝当得真是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不仅要处理天下所有的大小事务,还要安抚后宫的妃嫔。除了生辰以及过年放几天假,差不多算得上是全年无休了,可真是够累人的!若是不想当个明君还能松快些,可她眼前这位皇帝一直被“八爷”一党攻讦得位不正,自然想要当个明君。是以朝政之事,事事亲力亲为,想以此来证明先帝没选错人。
于后宫女人一事上他或许不是个好男人,可于前朝之事上他又算得上个不错的皇帝,这得看站在哪一个角度去看待此人了。她不会单从后宫的角度出发去全盘否定他的好,也不会因着他是个不错的帝王,就会忽视他对后宫女人的残忍绝情与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