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皇帝道:“说话不要吞吞吐吐。”

“是。只是小主受惊不小，怕是要好好调养一段日子，精气神才能完全恢复。”江太医道。“如此你们更要用心伺候，不得大意。要好好为她调理才是。”皇帝吩咐道。

“嗻。”众太医唯唯诺诺，见皇帝不再发话，江太医才道:“那臣等先去配药了。”

进了内室，沈眉庄的贴身侍女采月脸上犹挂着泪痕，与芷兰、茯苓二人半跪在床边忙不迭的替沈眉庄收拾换下的湿衣，用热水擦拭额头。见皇帝三人进来，忙跪下行礼。

皇帝摆摆手，“别拘礼了。”

三人伫立床边，甄嬛忍不住蹲在床前细看沈眉庄，“眉姐姐。”

沈眉庄已然换过衣服，头发犹是湿的，洇得颈下的香色弹花软枕上一片黯淡凌乱的水迹。面色苍白无血，衬着紫色的米珠帐帘和锦被，反而有种奇异的青白。因整个人昏迷不醒，连那青白也是虚浮的，像覆在脸上的纱，飘忽不定。一滴水从她额前滑落，径直划过腮边垂在耳珠上，只微微晃动着不掉下来，一颤又一颤，越发显得沈眉庄如一片枯叶僵在满床锦绣间，了无生气。

见状，甄嬛鼻尖一酸，眼眶已尽湿了。

敬嫔历来端庄自持，见沈眉庄如此情状也不由触动了心肠，拿起绢子轻轻拭一拭眼泪。

皇帝并不说话，只冷冷看着内堂中服侍的宫女，一一扫视过去。目光所及之处，宫女们神色皆是不由自主的一凛，慌忙低下了头。收回目光再不看他们，道:“你们怎么伺候小主的？”

他的语气如平常一般淡淡，并不见疾言厉色，宫人们却唬得跪了一地，“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敬嫔怕皇帝动了肝火，忙回头朝地上的宫人道:“都说仔细些，惠贵人好好的，是怎么溺水的啊？”

采月与其他宫女吓得身子猛地一抖，磕头道:“奴婢不清楚啊！”

敬嫔听这话答的不对，不由看一眼皇帝，见皇帝微点一点头示意她问下去，便话语中含了薄怒，“简直是糊涂啊！你们是惠贵人最贴身服侍的人，岂有不清楚的道理！”

“奴婢真不清楚。夜间奴婢陪同小主去华妃娘娘的翊坤宫叙话，回来的时候经过千鲤池，因小主每过千鲤池都要喂鱼……”采月抽泣着继续道:“谁知不大会儿，华妃娘娘宫里的颂芝姑姑便来了，说华妃娘娘有几方好墨要给小主，方才忘给了，让奴婢跟去取。”

“如此说来，惠贵人落水的时候，你不在身旁？这夜晚出行，你们怎么不多些人跟着？”敬嫔斥责道。

采月忙道:“华妃娘娘说不喜人多打扰，所以小主便只带着奴婢随行，不过却安排了采星、小福子、小祥子在千鲤池附近候着，等小住从翊坤宫出来，接小主回宫，谁知会……”

听到小福子当时也在，皇帝问道:“既然惠贵人安排了人去接应，为何还会溺水？”“回皇上，采星等人到时，正好看到有人从背后推小主落水，也是他们救了小主上来的，具体情况奴婢不知。小祥子和小福子在殿外候着，采星去给小主熬药了，皇上可召他们进来问话。”采月道。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推眉姐姐落水？”甄嬛忙问道。

“是，采星三人是这么说的。”采月回道。

闻言，皇帝目光一凛。

正要继续问下去，就见苏培盛进来通报华妃到了。也难怪，沈眉庄溺水的千鲤池离她的翊坤宫不远，尚在她宫禁辖地之内。她又是皇后之下位分最尊的妃子，协理六宫，自然要赶来探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