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
简陋的宫室,老旧破败的陈设,窗门紧闭散发着一股馊臭味,凄凉而压抑。
君岁宁穿过枯萎的花池,越过常年被风雨侵蚀的门槛,寝房狭小,她一看便看见了躺在床上,显得沧桑而凄惨的女人。
女人身穿着褪色的衣裳,没了平日的活力,她似察觉到有人来了,口中喃喃道:“阿尧,阿尧,我的儿……”
她浑浊而期许的目光对上了君岁宁冷淡的双眸,忽然便如疯了一般,猩红了双眼,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坐起了身,表情狰狞地咒骂道——
“是你,都是你害得我!你跟你娘一样,你是不是很得意啊,凭什么你们不费力气就可以得到一切?!凭什么我生来就……”
她的声音慢慢变得微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得意地嗤笑起来,“你别以为你的母亲比我高贵多少,我曾经在城内贴饼店看到过她,她也不过是下等出身!假清高个什么劲儿!”
君岁宁原本只是冷眼瞧着她发疯,却忽听见她提及母亲身世,她上前两步,问道:“什么贴饼店?”
彭淑讽笑着,不语。
“你说这些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告诉我,我母亲普通出身吗?你告诉我,我才会伤心难过啊,你不就是想让我为她的身世感到难堪吗?”君岁宁轻声诱导着她说出真相。
诚然,她并不介意母亲的出身如何,可彭淑却并不这么认为。
彭淑将出身定为衡量一个人的标准,并为此而自卑,便以为旁人亦是如此。
果然,听了君岁宁的话,她便露出一副阴谋得逞的笑容。
彭淑神秘地开口,“城西八巷尾,有家偏僻的贴饼店,我入宫做宫女前,曾在那里看见过她,连皇上都不知道她就是个小商贩之女,还真以为她是什么侠女明珠。”
看着彭淑笃定又得意的神色,君岁宁确定她没有说谎,至少,她说的是她认为的真相。
只是君岁宁也清醒地知道,母亲绝不可能只是这样简单的身世,否则她不会到现在还没弄明白。
父皇曾说,母亲是个江湖侠女,武功高强救过他的命。
江权说过,母亲是他的小姐,并且母亲还另有丈夫,且若让那位前丈夫知道君岁宁的存在,恐会为她招来杀身之祸。
说明,母亲的第一任丈夫不仅是个狠人,还有些势力。
而江权和母亲都与春秋门有关系,如今彭淑又说母亲曾出现在贴饼店。
难道那贴饼店也是春秋门的?
君岁宁在心中暗暗猜测。
父皇和江权都说过,她与母亲长得相似,若贴饼店有母亲的旧友,也一定能认出她来……
看来,她需要去贴饼店走一趟了。
彭淑看她这出神的样子,便以为她是在黯然伤神,彭淑流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随后那笑容逐渐疯狂和诡异。
床榻上的被褥落地,彭淑用尽浑身力气朝着君岁宁扑了过来。
君岁宁本就恍了神,回神后便见她表情扭曲扑来,一个疯子用着回光返照的将死之力,也想试图将她一起拉下地狱。
君岁宁的身子已不像从前那般虚弱,想要避开一个垂死之人,并不在话下。
可她脚步微转之时,却从敞开的大门中,看见了那个朝着这边奔来的身影。
鬼使神差地,她停住了脚步。
颈肩骤然拂上一双冰凉的手,君岁宁被彭淑推撞到墙角处,岁宁的脑袋磕到了墙面,咽喉的窒息感袭来,她眼前的天地仿佛开始旋转。
“公主!”
苍灵在门外瞧见,惊呼一声,就想跑进来。
却被身旁的苍悯一把拉住了手腕,他低声道:“等等。”
苍灵刚想驳斥,就见身前一道身影晃过,直到少年跑进了屋,她才听见耳旁传来苍悯的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话——
“主子显然另有打算。”
屋内。
“母妃!”
君尧没想到进屋看到的是这一副景象,他不可置信地失声道。
彭淑如同疯魔了一般,掐着君岁宁,听不见任何外界的声音。
即便君尧上去拉,竟也拉不开彭淑的手。
这时,苍悯冲进了屋里,二话不说将彭淑打晕。
彭淑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在地上无人看顾,而君岁宁也因短暂的窒息而眩晕着,眼看着即将摔倒。
君尧惊慌之下,将君岁宁扶住,紧张地问道:“阿姐,你怎么样?”
君岁宁白皙脖颈处的红色掐痕格外显眼,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弱弱道:“你怎么才来?”
“我听说母妃病危,着急赶来的路上摔了一跤,才来迟了,对不起……”君尧眼眶泛着红,他差点要同时失去母妃和皇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