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贵妃一时无言,颤抖着扶住墙,才得以站稳。
殿外的君岁宁一时间难以消化,各种情绪在心头交织,让她的思绪再度陷入混乱。
所以,镇北侯谋逆,是因为父皇抢夺人妻在先?
原先她还不大相信江权说父皇抢了母亲,她一向敬重的父皇怎会抢夺人妻,一定是因江权未知全貌。
可如今,她却不得不信了,或许父皇真的有这个癖好……
甚至,还因此,让忠臣良将寒了心,走上了谋逆的不归路。
君岁宁原以为,越庭欲对父皇的感情是复杂的,因为镇北侯谋反家破人亡,他或许恨父皇赐死镇北侯,可镇北侯又确实是犯了滔天大罪。
可若是她刚刚听见的才是真相,那越庭欲必定只有纯粹的恨,因为一切,本就是父皇作孽,最终他失去了所有的家人。
甚至……失去了做普通男人的机会。
他一定是恨极了吧,可又为了生存而隐忍。
殿内久久失了声响,就在君岁宁以为,他们就此结束时,魏贵妃好似又艰难地开口——
“欲儿,不管你对我有何想法,但你都不能和君岁宁走近,听闻那丫头近来对你很是亲昵……”
“怎么,难不成我是皇帝的私生子吗?”他打断魏贵妃的言语,反唇相讥。
这反问,听得门外的君岁宁都屏住了呼吸。
魏贵妃气急道:“胡说什么?!你自然是你父亲的儿子!”
“你以为我不知道,幼时你随着你父亲偷偷入宫时,扮成小太监结识了公主的事吗?”魏贵妃蹙眉道,“我知道你对她或许有几分好感,倘若我们一家仍是在镇北侯府生活,你与她或可相配。”
“可惜没有如果,你绝不能与杀父夺妻之人的女儿在一起,况且……公主与宦官,你是怕你父亲的身后名还不够难听吗?”
魏贵妃的声音逐渐变冷,即便儿子不喜欢她,她也要说。
“我从未喜欢她,贵妃多虑了。”
越庭欲冷冽的声音说出无情的话。
三月的风,竟比寒冬还刺骨。
君岁宁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椒房宫,披风的毛领被风吹得飘起,柔软的毛毛却仿佛会刺人一般。
他一定恨屋及乌,不想看见她吧……
她的神色中闪过迷茫和痛苦,她该怎么办。
她只是得知,便已觉得痛苦,而这一切,都是越庭欲的经历,他自小母亲便被夺走,父亲又愤恨一心复仇,他生长的环境,该有多痛苦……
一更天已过,她一人走在萧条的宫道上,时而有巡夜的士兵经过。
君岁宁的脚步沉重,一步拖一步地走着。
漫无目的。
前世,越庭欲待她那般好,给了岁宁所有的偏爱,而那些,都是他一步步克服了心中矛盾的仇恨,最终走向了她,选择了她。
他将矛盾和苦痛全部掩藏,只将幸福和爱意留给了她。
既然前世他能跨越一切艰难和世俗,那这一次,她怎么能因为这所谓的真相,而停住走向他的脚步呢?
她的脚步忽然顿时,仿佛是想起了一些繁枝细节。
这才刚过一更天,椒房宫的贵妃都还没歇下,可她在椒房宫内偷听许久,竟然没有一个宫人出现……
越庭欲自小练武,被她跟踪一路,也不该毫无察觉。
一切都似乎都是水到渠成。
恍然间,君岁宁轻轻地呵了一声。
随即,她转身,朝着椒房宫的方向跑去。
这家伙为了将她甩掉,当真是用心良苦!
那抹身影出现在宫道尽头,他穿着与白日一样,他的神色间尽是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