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尧没听见她反驳,又觉得奇怪,“阿姐,你为何不问我——你觉得错在哪儿了?”
“问有何用,你也不会改。”君岁宁收敛了笑容,看着对面的窗帘。
“我改!”君尧急急道,这次也不用她问,便直接回答道,“我知道错哪儿了,我不该让那个舞姬自残,阿姐,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耳旁,是君尧的声音。
他说得诚恳,可君岁宁不会相信,便也没有回应。
而没有等到回应的君尧,还以为是自己的态度不够,更加认真地去剖析问题,“我赔她钱好了,赔她很多很多钱。”
“你有吗?”君岁宁忍不住转头问道。
这次出来的匆忙,君尧哪有盘缠?
至于他随身携带的几件贵重物品……
君尧低头,目光触及腰间的玉佩……是十年那年阿姐送的,又摸了摸发间束发用的沉木簪,是去年阿姐送的,连手上的扳指和腰间玉带上镶嵌的宝珠都是阿姐送的……这些都不能当掉,他确实没有钱。
“你明明不觉得有错,又为什么要认错呢。”君岁宁轻轻地说着,似是呢喃,似是惆怅。
君尧又皱起了眉,被看透了心思,他不知要从何解释,语气都有些别扭,“我不想你生气,然后又不理我……”
顿了顿,又带着几分怨气地说道,“你是有你的九千岁陪你,可我又没有,我只有阿姐一个亲人。”
伴随着他的埋怨,一阵杀气不知从何处而来,使得周围都寒冷不少。
“咻”的一声,一支利箭穿过车壁,直直地射在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车内的姐弟俩神色瞬间变得凝重。
“有刺客!”车厢外,苍悯轻呼一声,驾着马车疾驰起来,马车一阵摇晃。
自重生以来,也不知遭遇了多少次刺客了,虽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可仍是让君岁宁紧张。
两辆马车纷纷朝着两条路而跑,但刺客蛰伏已久,显然不会弄错方向,紧跟着君岁宁所在的马车穷追不舍,一边又不停地放冷箭。
即便城西这条街再冷清,那也是有人的。
大街上竟如此猖狂,君岁宁脑中飞速思考,到底是谁要杀她?
等不及她深想,车顶上便传来重物碰撞的声音,那刺客竟是跳到了车顶上。
“阿姐,我们……”君尧亦有些害怕,和懊悔,倘若刚才那个婢女没有出去,还能拿来挡挡刀,可眼下,车内干净,别说活的人肉护盾,就是能护身的死物也没有。
在一阵剧烈摇晃后,马车的车盖瞬间被大刀削开,四壁轰然倒下。
四周一凉,君岁宁身子前倾,猝不及防地被甩出马车内,君尧没有武功,同样身子不稳摔下马车。
只剩个秃瓢马车疾驰。
周围的路人跑得跑,喊得喊。
摔在地上的君岁宁只感觉身下疼痛,四肢的骨头好仿佛摔断了一般,她忍着疼,将手肘撑在地上,想爬起时,一道寒光闪过。
利刃直直朝她心脏刺去。
躲闪不及,君岁宁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犹如尖刀划破绸缎,而后刀尖在体内继续刺进,声音沉闷而连续。
一道闷哼声自怀中传来,君岁宁不可置信地看着怀中的少年……
“为什么?”岁宁的眸中好似惊涛骇浪翻涌,无尽的痛苦和难以置信。
为什么要替她挡刀?
刚才的一刹那,君尧冲了过来,替她挡了致命一击。
那把刀剑自他的身后穿过,从他的心口而出,贯穿了他的身体。
深粉色的裙摆染上片片鲜红色的血迹,鲜血自君尧的身上汩汩流出,君尧疼得皱紧了眉,艰难地抬头,“阿姐……快跑……”
染满鲜血的手掌抬起,缓慢地伸向了少女的面颊,在距离一寸时停顿住,仿佛失去了支撑般,径直落在了地上。
君尧缓缓闭上了眼睛……眼前仿佛是一片漆黑,仅剩的意识让他有些遗憾……还没有长得更高呢。
“阿尧!!!”
漆黑的世界里,忽然传进少女悲戚的呼唤……置身于虚无的君尧,心中那份遗憾倏然消散,他是为阿姐而死的。
此生,阿姐应该不会忘记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