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年长的男子也算是信了大半,“这……众臣能同意?”
“不同意呀!”读书人理所当然地回答,“但那又怎样呢,圣上一人在朝堂上大战群儒,连嘉王殿下都没有办法。”
“难怪都说九千岁得圣心……这位九千岁的权利节节攀升,将来必定扶持更多阉宦,若是权宦当道……”没再往下说,年长男子内心唏嘘不已。
君岁宁没想到父皇这般利索,给越庭欲封了这么大的官。
她转头,眸光瞅到越庭欲,却见他此时面色平静,仿佛旁人说的不是他一般。
越庭欲自心情平复下来,便有些没胃口,想到顺元帝说的那些,想扶持他上位的话,心中更是烦闷,因为他根本不想要,而莫名当上了太尉,却是顺元帝连商量都没与他商量的,如同将他架在火上烤。
他树敌无数,照着这个趋势下去,敌人也只会更多,那他便没办法拒绝顺元帝的要求,否则离了权力将无力自保。
不论将来哪位皇子登基,都不会容下一个权力太大的驸马都尉,主要对方还不是自己的人。
读书人听见年长男子说道宦官这些字眼,这会儿神秘地嘘了一声,随即又给众人爆出了一个惊天大瓜——
“可不是宦官,你猜怎么着?昨日的朝堂上可精彩了,我只恨是没有亲眼看见,圣上亲自为九千岁正名,九千岁不是太监!”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此言代表的意思,他又继续感叹道:“不过也是,前阵子圣上不是给晋阳公主和九千岁赐婚了吗?那时候谁不觉得不可思议?可现在想想,就明白了,圣上怎么可能推女儿入火坑啊,原来九千岁根本就不是太监,圣上不仅知道还帮忙瞒着呢!”
“……”年长男子目瞪口呆,没有反应。
若说刚才太尉一事有多震惊,实则众位南司卫也只是震惊,而这会儿听了第二个大瓜,便可以用震撼来形容了。
南司卫们纷纷都在心中呐喊,天呐!指挥使竟然——
想着,还十分默契地无声地将目光望向越庭欲。
难怪,难怪指挥使看着就没有一点阴柔像,以前众人觉得他威武,只当他是常年习武的原因,所以即便成了太监也还是那样,毕竟是从小练出来的真才实学。
“天。”后知后觉地,年长男子冒出了一个字。
越庭欲感受到了周围没有恶意却很难忽略的数道目光,他抬头的一刹那,数道目光又瞬间收了回去。
众人若无其事地低头吃饭。
“吃菜。”君岁宁对他说道,她的嘴角却是带着笑。
她笑,是因为以后终于没人把越庭欲当成太监啦。
他也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毫无顾忌,也不用怕被人发现自己是假太监了。
想着这些,君岁宁入口的白粥都自带了几丝甜味。
越庭欲这会儿是感受到了如坐针毡的感觉,他仿佛都能听见众人掩藏在心底的疑问,而此时他只是强装镇定地将这顿饭吃完,留给众人的,依旧是淡漠的背。
“娶公主,当太尉,出身高贵,若不是他爹造反了,这妥妥的人生赢家啊。”陌生人那桌,一直没出声的人感叹道,“年纪轻轻的,啥都有了,老天真是不公啊。”
这声音并未刻意放低。
“咳咳咳。”柳百户突然被白粥给呛到了,咳嗽的声音在大堂内回响。
终于止住喉间痒意后,柳百户抬头看向出声之人,一脸正色,“兄弟,你与那九千岁素昧平生,怎知道他不是自己有本事呢?能被美丽善良的公主瞧上,说明他自己玉树临风才德兼备啊,能被陛下青睐封为太尉,说明他得到了陛下的赞赏,陛下对他寄予厚望,更加突出了他本人实力并非我等可比,至于年轻……这也是优点啊,即便从云端跌下,依旧可以站起来,飞回去。”
……
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正经。
可君岁宁知道,这不过是个马屁精的自我修养,她的眸光一直落在越庭欲的脸上,见他忍俊不禁的模样,便知柳百户虽然马屁过于明显,但也还算没拍到马腿上。
别看越庭欲平时淡然得很,到底还是禁不住滑头的马屁功夫的,表面不喜,但就是从没有打断过。
……
金陵是个富饶之地。
城头的灯笼随风摇曳,河边的柳树倒影衬得城镇都温柔了几分,金陵的温婉和厚重在踏入城内的第一眼便能感觉到,流淌在金陵血脉中的是千年的文化沉淀和历代繁华,不论朝代更迭,即便是前朝,这金陵依旧是这般美丽。
君岁宁入城的第一件事,便是目送阮雁离开。
阮雁扭捏着不知要往哪个方向走,还想再争取一下能不能留下,却被君岁宁一个狠狠的瞪眼给劝退了。
她也自知留在这儿也不会落着什么好,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帮人都向着阿宁小姐,根本不管是非曲直。
阮雁转身之际,又听身后少女不知对何人吩咐道——
“柳大夫送送她吧,先带她去当铺当些首饰,然后找住地方住下。”
柳百户闻言,诧异出声,“我?”
“跑一趟,快点回来,可别自掏腰包啊。”君岁宁才不会让阮雁占到一点便宜呢。
去当铺也是当阮雁自己的首饰,休想让她们出一丁点银子,哼。君岁宁还记仇的。
人生地不熟的,要不是真怕她一个人出什么事,君岁宁也不会让柳百户陪她一段路,之后若再出什么事,那君岁宁是管不着了,谁叫她自己要一个人跑出来的。
柳百户点头,便跟着阮雁去了。
君岁宁眼见着两人走远,好似还在路口纠结惆怅了一会儿,又找人问了路,这才消失不见。
扭头,便见越庭欲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她,有多奇怪呢,甚至可以用宠溺一词来形容吧,看得怪叫她心底发毛的。
“怎么?”君岁宁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冷哼道,“突然爱上美丽善良的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