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钧枢呆了呆,后面的话他都没有听清楚,他有些失神地重复:“我是你们唯一的子嗣?”
他的父亲与母亲重逢,二人又这般恩爱情深,他以为……
一眼看透萧钧枢的心思,萧华雍长臂一伸,揽住萧钧枢,不理会他的挣扎,强硬将其头颅摁在自己的肩膀上:“你说得对,你是陛下,陛下是不能有污点,哪怕野史的谬论,也不能由我与你阿娘身上而始。”
这句话萧钧枢听懂了,他的父亲不打算正名,他打算仍由旁人揣测,无名无分跟在母亲身边。
萧华雍当年以救驾的名义假死,以此为萧钧枢铺平了一半的路。
可以说若非萧华雍这般做,先帝必然不会让萧钧枢降生。
现在如果萧华雍要正名,就要推翻当日的救驾之功,哪怕他们现在大权在握,可悠悠之口,如何能够尽数堵住?
萧华雍和沈羲和不在乎他人议论,他们却在乎萧钧枢这个帝王被人非议。
或许三代以内,无人敢胡乱编排,可日后呢?
改朝换代,手握大权之人,若要行一些龌龊之事,不外乎便是从先辈身上攀扯一块遮羞布,从而让自己名正言顺起来,越是丰功伟绩的君主,越有佐证之力。
萧钧枢眼眶有些发酸,他眨了眨眼:“我……我也不在意旁人妄议!”
那都是百年之后的事情,他早就是一堆白骨!
“可我与你阿娘在乎。”萧华雍声音低柔。
萧钧枢小小的身躯一颤,他攥紧五指,深吸一口气:“你与阿娘……你们可以远走高飞。”
离开这座皇城,让明宗陛下夫妻永埋地下,改名换姓,从此逍遥人世间。
“你要做陛下么?”萧华雍没有回答萧钧枢,反而目光专注凝视着他。
“我自然要做陛下!”萧钧枢想也不想便作答。
他自记事起就知道自己是九五之尊,学的是君王之道,他的皇位得之不易,是阿娘和父亲牺牲诸多才筹谋而来。
他怎么能不做皇帝?
他必须做皇帝!
“我和你阿娘或许有一天,会离你而去,但绝不是现在。”萧华雍摸了摸儿子的发顶。
“我可以,我可以做好一个君主,我身侧有舅舅、谢国公、五伯父、崔尚书、十二叔,十四叔……”萧钧枢憋着一股气,将他的肱骨大臣一一道来。
“为父并未质疑你之能,亦不是忧心离我与你阿娘,你帝位不稳。”萧华雍轻声笑着道,“而是关于父亲与母亲的爱护,无人能再给与你。而你,现在需要我与你阿娘的陪伴。”
因为你需要,所以我们不惜一切给予。
这就是父母之爱子女。
与心爱之人携手,浪迹天下,踏遍大好河山,看尽世间美景,这难道不是沈羲和与萧华雍所向往么?
自是向往,只不过比之这些,萧钧枢在他们心中更为重要。
“阿爹!”
年幼的帝王终于忍不住扑入父亲温暖宽阔的怀里,紧紧拽着他的衣衫,强忍的泪水一颗颗无声砸落。
萧华雍脸上绽开春风化雨般温柔的笑容,将儿子抱在怀里,任由他尽情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