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舐。
触须念念不舍地含着人类,巴不得将所有的地方都挨挨蹭蹭,一米七九的身高在雄虫面前,也不过是小矮个。人类的身上带着别的气息,它莫名躁动,执着地用触须将每一寸地方都蹭过,直到最后只剩下它的气息。
朱利安的血液好像被寒意冰冻,整个人抖如筛糠,他的手指抓着喉咙,几乎要抠出血来。可手指却不敢真的弄出任何伤痕,他的血,不知道为什么会让雄虫更加暴躁。
那种粘稠的、诡异的东西在身体乱爬,恶心的触感……他的蓝眼睛瞪大,空寂得几乎无物。
慢慢地。
脚板。小腿。大/腿。腹部。
爬上胸口。
像是溺死的恐惧。
令人不快。让人发疯。
到处都是涌动的软体,仔细一想都要让人崩溃。
朱利安的眼角慢慢滑下泪,一根触须小心翼翼地捧住它,再谨慎地送到口器附近。
口器裂开,一根与其他不太相同的触须探了出来,是粉/嫩的红色。这根粉红的触须舔走了泪水……水,无机盐、蛋白质、溶菌酶、免疫球蛋白,它如饥似渴地分辨着这里面的组成部分,为什么尝起来味道有点刺刺的?
它不懂人类的恐惧。
它不喜欢这个味道。
它将人类缠绕得更紧,却只让他哆嗦得更厉害。
朱利安……朱利安……
朱利安试图去克制恼人的颤抖,他不喜欢这种本能的畏惧,他不应该,他不喜欢……一部分的他无法控制人的身体本能的畏惧,他依旧在恐惧这份“亲昵”,本能让朱利安控制不住崩溃的情绪,是非得拼命捂住嘴巴才能止住尖叫的可怜程度;但另一部分的祂高高在上,冷漠地注视着一切,为长久不得满足的饥饿而愤怒,祂无形间散发的嘶鸣,无时无刻不在鞭策着领域内的虫族。
代号a的发育不完全,弱电信号时有时无,但懵懂愚昧的它本能想要讨好、亲近朱利安;那些远在研究所,由人为所塑造而成的实验体,却一个个承受不住这种无形的压力,在逃离和疯狂追求间崩亡。
这就是实验体一个个死去的缘由。
它们为祂的疯狂而疯狂。
朱利安颤抖着想把身体抱起来,却在无处不在的触须下无法动弹。它被触须更深地送往里面,研究所的人一直想探寻他和这头怪物究竟是怎么结合的,他到底是怎么安抚这头雄虫的,因为每一次的监控都必须关闭,这成了他们心中无法解开的谜底,但是朱利安,朱利安其实并没有真的和代号a做出任何……亵渎人性的事情,这只怪物每一次都只是将朱利安的身体缠绕得死紧,仿佛是什么无法割舍的珍贵宝物,用尽任何能触碰得到的触须来接近他……然后再一点点陷入沉睡。
话到这里,另一件古怪的事情,便是朱利安其实从没有真的看清楚过这只虫族的模样。
它似乎经常用触须来掩盖自己的身形,将几丁质利爪和恐怖的外表遮盖在肉足下,可是这只能让雄虫的模样变得更加令人害怕,从一头扭曲的怪物走向更为极端的表象。未知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
朱利安的手指抠住喉咙,不知是想阻止惨叫从嘴巴里跑出来,还是想阻止更为深沉的某种……他嗬嗬叫了一声,蓝色的眼睛瞪大,死寂的眼眸里总算泛出除却空白外的表情,他呜呜摇着头,更用力将自己埋了进去,头一次试图去寻求触须的保护,可是啊……那朝他而来的,岂非也是触须的一部分。当朱利安居然试图去靠近触须的时候,终究也会被底部的触须所捕获……它非常欢快地晃动起来,然后非常用力地捅进朱利安的嘴巴里。
朱利安像是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了背脊,一下子僵住。
一直被伪装成平静的胃部扯下虚伪的假象,饥饿到抽/搐的胃部开始作怪,难以忍耐的狂躁从心底蔓延上来。生物要怎么去抵抗这与生俱来的吞噬的本能,在远古的时代,不管是哪一种生物都是为了活命而奔波,饥饿成为身体最畏惧可怕的敌人。
当饥饿难耐从未被食物满足过的躯壳被塞入过量鲜活的、美味的食物时,理智……再淡漠冷静的理智,要怎么去克制人,不变成怪物的一部分?
朱利安的牙齿哆嗦着,在触须光滑的表面上迟疑地磨着,他的脑子里似乎有一道声音在疯狂阻止着他。
阻止他堕入疯狂。
可是。
……好饿。
他,祂凶狠地咬了下去。
分明还是人类的面孔,却一点点渗透出非人的妖艳。
进食,开始了。
…
遥远,却又不算非常遥远的hiki星系,第三军团和第八军团驻守的地方。
在冰冷灰白的会议室内,两个男人并肩站着,他们肩膀上带着的杠和服装,足以看得出来他们两人的身份。
第三军团长和第八军团长,他们的副将都守在外面。
就在两个星转前,他们刚结束和曼斯塔虫族的冲突,以两个军团的力量,也只能说是惨胜。而这里的曼斯塔虫族的数量,并不算多。
曼斯塔是一个以数量令人恐怖的种族,尽管现在统计到的数量已经多到令人害怕,但对曼斯塔来说,那还是不够的。
“测量出它们的前进方向了吗?”
第三军团长奥古斯特·朗斯特里特摘下军帽,随手往后一丢,那东西刚好完整地挂在身后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