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奇怪的是,朱利安从老头的身上没有感觉到特地针对他的恶意,他的行为和他的话是存在着某种暗喻……
朱利安在福利院前驻足,下意识回头。
朱利安蓦然发现,刚刚他进去的地方已经消失了,就好像刚才朱利安目睹到的那些全部都是错觉。
…
“妈妈,你知道这个地址吗?”
玛丽下班后,在做饭的时候,就在猜朱利安什么时候会和她搭话,终于在最后一盘菜也快好了的时候,朱利安从磨磨蹭蹭地从餐厅走到厨房来,趴在门边上问着玛丽。
他的动作像是一只生怕遭到拒绝的小动物,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的洞穴里探出头来。
玛丽指挥着朱利安把菜端出来,然后才说道:“知道,这是第一研究所下属的一个机构。”
她虽然不是研究所的所长,可她毕竟还是所里的高级研究员。
很多实验她未必会沾手,但她肯定是知道的。
研究所下属的机构?
朱利安:“贾森当初说,我就是来自于这个福利院。”
玛丽:“福利院?”
她停下动作看着朱利安,“不可能,那里不是福利院。”
朱利安把今天的事情告诉玛丽,玛丽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在匆匆
吃饭后就赶去了地下室,在地下室呆了一晚上。
就算朱利安去找她,她也只让朱利安等等。
朱利安想起白天福利院奇怪之处,大概这又是一件披着羊皮卖狗肉的事。
因为玛丽有事要做,所以朱利安也没有打扰她,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朱利安住的这个房间,是一种奇怪的圆型。
它没有任何的棱角,包括睡觉的地方也带着椭圆的形状。
就连屋内的摆设大部分也全部都是圆的形状,似乎是从一开始就故意采买了符合这个形状的装饰物。
除了这个房间的奇特之外,其实其他的几间房也各有各的特殊。
朱利安还曾经看过,在玛莎的主卧室下面那个房间是某种奇怪的六角星。
玛莎在做研究员的同时,似乎对一些神秘的学说也有着浓厚的兴趣,连家中的摆设也透着那种独特的风格。
这种风格延续到了后来,这个房子落到了朱利安的手上——老尼伯特把这个房子交给他的时候,并没有改变房子内原先的构造,也即是说大部分都是残留着玛莎的痕迹。
一想到这里朱利安就有种奇怪的熨帖感。
仿佛透过这种奇特的方式,他也曾经接触过玛莎妈妈留下来的痕迹。
不过呆在屋里无事,朱利安不想看书,也不想看光脑,独自一人在房间内,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可以消磨时间。
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轻轻地叫起两只虫子的名字。
其实他本来更想叫代号a。
对于埃德加多,朱利安还是很害怕。
可是只要每每升起只叫代号a的念头,就莫名其妙会回想起,当初在陌生星球上听到的属于那只可怜虫子的哀嚎。
他这个人颇有点吃软不吃硬,如果硬着来,那朱利安再过多久,只要得到一点机会都会忍不住逃跑。可如果冲着他的心口软绵绵的说那么会儿话,塞那么点儿轻飘飘的暖意,就足以让其包裹着朱利安的腿脚,让他难以走得动道。
朱利安不知道这办法有没有用,但是……
但远比他的意志还要快速,在朱利安的念头刚刚轻动的时候,这个房间内就已经泛起了某种诡谲悠长的响动。
再一次,再一次的,当朱利安起了这个念头的时候,仿佛就在虚空中打开了一道虚无的门。
那道门没有办法用肉眼看得清楚,也没有办法用意识去感觉到它,当它出现的时候,就仿佛那道门亘古长久存在在那里。
穿梭游离在时间之外、不被接纳的存在,仿佛感觉到了朱利安的想法,它跨越了时间,透过那些无可抵挡的洪流逆行而上。
粘稠的、蠕动的、粘液吞噬着开口,爬行至房门之外。
地下室,玛丽突然抬头,看向天花板。
她又看向那具藏在冰柜之中的残躯,仿佛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可仔细一看,又好像是错觉。
…
房间内,奇怪的异动还在继续。
朱利安已经彻底缩在他那张圆床上,紧张地看向某个角落。
如果说昨天晚上朱利安是在有些茫然的状态下,才召唤成功那两只虫子的话,那今天他就是清晰地注视着这场异变的开始。
代号a和埃德加多似乎没有办法存在于这个时间上,它们本身就不属于时间,自然会被排除之外,仿佛只有朱利安才能够完美地融合在洪流之中……
可伴随着他的呼唤,一切就截然不同。
呼唤,本身就是一种许可。
一道允许的象征。
朱利安仿佛听到了诡谲的抓挠声在门外响起,他看向门,但不是那道门。
是
那道只存在于虚空之中,已经被无形打开了的门。
那道门窄小而狭长,原始、庞大、肿胀的怪物想要穿梭过那道狭窄的门,总是需要一点时间。
是啊,时间……
朱利安半心半意地想着,仿佛看到墙壁的上方扭曲着裂开一道闪烁着斑黄色的小门。如同雾气般的暗色从小门挤了过来,以极快、又极慢的速度爬上了床,用同样的力道、同样的姿势缠绕住朱利安的脚趾。
于是,朱利安就明白,他身上那些奇怪的痕迹到底是从何而来。
埃德加多从墙壁上,从门上,从窗户上,从那些被许可打开的缝隙里喷涌而出,用一种让人无法形容的模样……那到底是雾气,还是虫躯,究竟是海浪,还是吞吃一切的黑暗?还没等朱利安真正看清楚那是什么,他的眼前再度被柔/软、冰冷的触须围住。
“朱利安,不要看。”
这一次,是代号a的声音。
它的声音有点奇怪,带着浑浊的颤抖,又仿佛是野兽在吞吃猎物前的忍耐。
朱利安感觉有种湿腻的触感从眼皮滑落下来,带着冰冷的弧度。他干巴巴地说道:“哦。”像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等了一会,朱利安又倒抽了口气。
他知道被蒙上眼睛,是生怕他看到埃德加多会发疯。可是趁着他看不到,有一些奇怪的,不听话的触须,却游走在他的身上。
那种感觉更像是柔/软粘稠的液/体在他身上滚动,散发着奇怪的腥味。
那腥味不算难闻,夹杂着淡淡的草味,但奇怪的是那其中似乎还夹杂着诡异的尖刺,一下子刺中朱利安身前的两点,他难受得惊叫出声,身体也颤抖了起来。
他压低声音,不敢用力,细细的,似乎是害怕被人听到一般,“不可以 。”朱利安拒绝着,摇着头。
他仿佛感觉到今天和昨夜的不同。
这两只虫似乎是达成了一种朱利安也不知道的协议,它们没再把时间浪费在互相争斗上,仿佛要将每一寸都覆盖上它们的气息。
那种感觉太奇怪,也太过隐秘。
让朱利安后知后觉发现的时候,却几乎只能发出哽咽,连张开的脚趾都被无数细小的雾气分开吞噬,再也不能用力蜷/缩起来。
奇怪。
朱利安想叫出声,奇怪。
不……
“叩叩——”
轻轻的,门响了。
不再是虚空,不再是虚无,不再是存在于意识中的窄门。
是只存在于现实中的房门。
玛莎的声音透着奇怪的凝滞,“……朱利安,你在房间里吗?”
朱利安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开那些诡异的束缚,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要死,要命!
他的身体细细密密地颤抖起来,仿佛羞耻感在这个时候才一下子高涨吞没了他的意识,让朱利安浑身都透着红,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蠢事。
是玛丽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