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克特拉的粉色头发随着微风晃动,笑嘻嘻地说道:“其实那场战争是因为人类盯上了德克斯特,它的手里有一颗王虫蛋,也是最后一颗一直没有孵化出来的虫卵。人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这一件事,所以在利益促使下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德克斯特是比较安静的性格。
这和它本身隐蔽的能力非常相匹配,在饥饿的程度不够强烈时,它甚至会一直带着它的附属趴窝在一个地方。
但一旦被激怒,也是不死不休的脾气。
毕竟都是曼斯塔虫族,脾气从来都只有“比较差”和“非常差”的区别。
所以一路打到雅斯顿主星,也有这个原因。
而朱利安不知道的是,第七军团的布莱克将军就是在那一次的战役里脱颖而出,迅速地成为军队的领头羊。
而联邦内部也经历过几次血腥的换血,变成了这一批执掌的官员。
人类擅长在失败中汲取教训,虽然说不定只有几十年到百来年的时间,但足够保证这期间的平和。
……所以,其实埃德加多是所有曼斯塔王族里年纪最小的一只。
而且是在虫母陨落后,又因为朱利安才能破壳而出。
掠过这个插曲后,伊莱克特拉继续说道,“其实虫母的消失,可能是在几千年,或者几万年前。”
朱利安愣住,蓝眼睛里带着疑惑,“你们难道没发现虫母的死亡吗?”
伊莱克特拉平静地摇头,“能有幸跟着虫母一起遨游宇宙的虫族都彻底陷入了混沌的状态,没有哪只虫族能在虫母的国度里看得清楚。
“虫族都是虫母的子民,直到万物的终结前,它们本该不再醒来,但是那一次,它们都醒了。”
醒来后,它们发现,它们失去了对虫母的感应。
与此同时,曼斯塔虫族清楚地意识到,衰亡的来临。
这是缓慢的、却可以窥见的进程。
它们还有大量还未孵化的虫卵,可如果虫母不归来,那虫族也不会永远存在下去。
它们本就是一个因虫母而生,因虫母而死的族群。
它们未来既定已经是覆灭,所以失去了秩序的虫族开始疯狂肆虐,在漫长的一段时间里,宇宙的智慧物种异常恐惧虫族这个无序疯狂的种族。
它们的袭击不计任何代价,有时候他们甚至会以为,它们在期待着灭亡。
伊莱克特拉:“德克斯特的想法,是部分王族的想法。它们认为,虫母已经抛弃了我们。如果虫族能诞生新的生命,那或许虫母能从此而降临呢?
“可没有虫母,虫族不会开启繁育季。
“妈妈,如果当年不是您,而是有另外一个沾染着虫母气息的人类、或者其他的物种送到我们的面前,都是一样的。”
那个时候,一代代生存下
来的虫族,已经没有所谓的下一代了。
它们将在最终的疯狂中覆灭。
倘若有任何一个能让虫母归来的可能,那曼斯塔王族也未必会比那些残酷的邪/教徒好上多少。
它们会竭尽一切的可能带回它们的神明,再心甘情愿地因为那些亵渎之举而死。
那是来自一整个物种死亡前最后的挣扎。
如果之前朱利安并没有意识到这种死亡的沉重,但现在,从伊莱克特拉的讲述中,朱利安感觉到一种无比厚实的艰涩感笼罩在他的身上。
那是无声无息、却无法挣扎的绝望,是死寂的灰白,如同即将步入死亡的星辰,就算再如何发出悲惨的尖叫,都无法阻止死神的降临。
所以,所以……
伊莱克特拉的目光落在人类虫母的身上,带着某种偏执的狂热和孺慕,母亲,妈妈……它在心里用任何词汇形容着朱利安的存在。
他的降临如同救赎。他的出现意味着一切。他的意志是虫族的剑之所指。
朱利安无法明白他对曼斯塔虫族的意义。
但没关系。
虫子会牢牢抓住孺慕的母亲,不容许再一次失去。
…
朱利安又在做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伊莱克特拉的讲述,他连睡觉都好似沉浸在死寂苍白的星海中,漫无目的地漂浮着。
他看着群星在癫狂地游走,无序又混乱,带着无法理解的晦涩和亵渎。若隐若现的嗡鸣声在逐渐变得响亮,最终变成可怕的嚎叫,带着绝望和痛苦的悲鸣。
群星之中,死寂惨白的星球露出狰狞的面孔,好似有无形盘踞之物笼罩在上面。又有无形的触手和丑陋的巨兽从倒垂的高塔爬出来,钻进了吞吐紫色云雾的黑团里,无尽的远处和近处,好似有长着三个脑袋的怪物钻进时间乱流,啃噬着追逐着所见的一切……
他穿行在一切恐怖之物的中间,却莫名感觉到悲伤,非常、非常的悲伤。
他好像在哭,伴随着咿咿呀呀的长笛声。
曲调疯狂而邪恶,所以,就连哭泣也充满着极致的恶意和怨毒。
朱利安一边在睡梦里啜泣,一边无声地蜷/缩着自己的身体,好似这样就能把自己彻底地隐藏起来,躲避那些无处不在的怪物。
砰——
来自身体深处的颤抖呻/吟。
一瞬间,他好似成为一个破开的水袋,梦境瞬间从疯狂邪恶坠入另一个诡异的深渊。
——渴望。
他感觉到了这种暧/昧的试探,仿若轻柔的触手在撩拨着惨白的皮肤,湿哒哒的黏液怪物到处乱爬,最终在他的躯壳栖息了下来。
朱利安无声地颤抖。
沉睡的他没发现,伊莱克特拉说得没错。
那些饥饿的小怪物非常肆无忌惮地享受着母体的滋养。
在朱利安没有学会如何去镇压这群贪婪的小东西前,它们已经在妈妈无意识的纵容下得寸进尺,开始窃取朱利安的力量(尽管他并没有意识到这力量)……饥饿,让它们把妈妈的本能,投射到了它们的父体身上。
…………
远在,远在不知道多远的地方。
一栋看起来是在短时间内搭造起来的精简房子里,坐着一个人,和一个“人”。
这显然是两派不同的队伍。
正在谈判,或者,是某种威胁。
正在掠夺(买)人类物质的埃德加多神经质地停下了动作,连触须都差点露出来,正在衣服底下蜷/缩着。
坐在对面的人类代表恨不得整个人都贴到墙壁上去,浑身都在哆嗦,险些要跪地求饶。
他狼狈地在心里叫着妈妈,感觉自己可能活
着走不出去了。
岂料对面的人类,或者说,虫族,也在心里低低叫着妈妈。
妈妈,妈妈,妈妈……
埃德加多偏执地、狂热地重复着这个词语,一瞬间身形差点要膨胀到极致,露出癫狂的状态。怎么能不疯狂,怎么能不激动,怎么能忍耐这狂躁的欲/念?
妈妈,在想它。
嘻,朱利安在渴/求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