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的身影在朱利安的身上诡异地膨胀了几圈,最终抽长出了不完整的人形,带着一种极其粗暴的亢奋,它一口咬上了朱利安的喉咙。
嘻,嘻嘻……
好耶。
人类虫母最终能选,也只能选择的,唯独埃德加多。
…
遥远的星空之外,不知多少光年后。
一艘无依无靠的飞船被帝国人所捕获,他们在飞船的外壳发现了属于联邦的标志,几番斟酌之下,他们还是派人登录了飞船。
结果在飞船上不仅发现了属于虫族的痕迹,居然还有幸存者。
那些幸存者都陷入深度昏迷,有的还在不断说着胡话,什么屠杀,虫族,混沌之类的呓语,难以分辨出是什么意思。
……几束灯光打在朱迪的眼皮上,眩晕感让她几乎无法睁开眼,但还是察觉到了强光的照射,下意识地摆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感觉到剧烈的头疼和幻象。
“活着,活着!”
“b区搜集到两个幸存者。”
“滴,准备医疗舱。”
朱迪仅存的意识,大概就是他们回来了。
但还没来得及查看周围的环境,她就在更深层次的黑暗拖曳下,又昏厥了过去。
在这艘宇宙飞船失踪了整整五十九天后,它奇异地出现在了它压根不可能去往的航道——通往帝国的航线上。
发现这艘飞船的,是帝国的侦查站。
他们着手处理了这艘伤痕累累的飞船,并且利用了这艘飞船上蕴含的秘密和联邦做了私下的交易,两边一起协同调查这件事。
既然是调查,有些事情,就需要开诚布公来讲。
不管是哪边的人,都必须坐在谈判桌上来配合这件事。
等朱迪醒来,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他们会在几天后回到联邦,之前的事情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影响,甚至联邦还会对他们进行一定的补偿,还有半个月的带薪休假。
朱迪躺在床上眨了眨眼,侧过头去盯着通讯器,“我能和阿方索见个面吗?”
“当然,他正在隔壁的病房。”
于是朱迪就在机器人的搀扶下,去了隔壁病房探望还没有醒过来的阿方索,然后又慢吞吞被搀扶回去,躺着躺着又睡着了。
无声无息的,盯着朱迪的监控有几十个之多,确保她的每一事都在监控底下。
当然,他们还没丧心病狂到连卫生间都装上这玩意,但是所有的通风管道却做了防备,似乎是生怕有东西从通风管道钻进钻出。
“这样不太合适吧。”
屏幕后,有个说话快言快语的青年这么说道,“你们不是都见过了路易斯船长带回来的东西吗?怎么,之前一个两个都说不可能,真的见识到了,又开始一个个闭上嘴巴,指望着时时刻刻盯紧这两个人,就能够找到虫母的踪迹吗?”
是的,两个人,除了朱迪外,阿方索也荣获了二分之一屏幕。
而其他幸存活下来的,包括路易斯船长和约翰教授这样特别的人,也只有寥寥几个,不至于如此疯狂。
“直接要挟他们不是更容易?”
这从角落里冒出来的话,赢得了说话速度极快的青年冷嗤,“你倒是可以试试看,说不定人被你威胁了几句,还真的抖搂出来了。”
阿方索还没醒,可朱迪是醒了的。
这个女研究员在醒来后已经经过了好几轮的核查,就连一流的情报人员也几乎没办法从她的嘴里挖出来东西。
说是“几乎”,那是因为肯定还是挖出来点。
可朱迪的心理防线极其强大 ,不管情报人员怎么刺探,她除了最初那几个破绽后,甚至没再露出任何的缺口。
他们是想让她配合调查,但可不能严刑拷打。
帝国已经和联邦达成了协议,再过几天就要把人都交回去,还都得是活的。
一旦动手太难看,破坏了协议,他们肯定要吃挂落。
“就这么任由着他们回去?我们可连什么东西都没扒拉出来。”
这上头做事的人就是这样,既要手底下的人出成绩,又要拿那些人做交易,他们面临的问题全部都丢给手底下去折腾,既要也要,贪得无厌。
“谁说我们什么都没扒拉出来?”
刚才说话的那个青年人笑了笑,点开了路易斯船长的监控。
这个男人非常敏锐,监视他的机器基本上都会被发现,已经有好几次他有意无意和监控对上视线,证
明他的确是发现了这些随时随地跟从的监控。
但他的态度又很奇怪。
在发现救了他们的人不是联邦而是帝国人后,这个曾经的前军人也不担心,甚至还非常光棍地把一个“礼物”摊开来摆在他们的面前。
一如他们曾经的猜想。
当他们亲眼看到了那只人类虫母,看到他被诸虫所环伺,看到那些令人惊恐畏惧的存在,那么他说出来的话哪怕只是平和的语句,都会被扭曲成一种强大的威胁。
尤其是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对美丽的亵渎。
如此完美,如此虚伪,仿若是神明所亲手雕琢的容貌,却为何会出现在一只人类虫母的身上!
可他们却又无法驳斥那种吸引,正如他们无法抵抗那种诱/惑,无法忽视虫母所言之物,尽管他只是希望人类能好好对待他的朋友们,可这种对话,岂非又是一种胁迫?
正因为看到了虫母对那些人类的看重,所以帝国人才曾思考过是否要拿他们做要挟,但很快他们就选择放弃,而是利用这些人和联邦做交易。
那就宛如一个潘多拉魔盒。
谁也不知道打开后,到底是幸运还是厄运。
可它的存在,就会诱/惑着人去打开。
既然只要它存在,就会带来无穷的影响,还未必是好事,那为何还要留着?
这就是帝国迅速和联邦交易的原因。
这也是那个青年理解出来的,属于上头意思。
何必把这个烫手山芋留在手里呢?
直接丢给联邦不就好了。
如果联邦真的有人抵不住这个诱/惑,当真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惹怒了虫母,到时候不仅可以评价虫母对人类的态度,即便是被报复,那也还有联邦挡在前面。
毒辣。
真的非常毒辣。
而这或许是路易斯船长在得知救了他们的是帝国人后,还如释重负地将“礼物”交出去的原因,大概是早就预料到会出现这种局面。
而帝国几番斟酌下,还是选择反手丢回去给联邦。
…
而在不远处的星空,庞大的舰队正在航行。
不少机甲在母舰上进进出出,流畅的操作着这些庞然大物,在检查着母舰外侧的情况。
正巧在附近,所以被点名去接人的布莱克将军敲了敲桌面,熟知人类习惯的约瑟芬就给他调出来了和第一军团斯蒂芬团长的通讯。
接通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
但布莱克却没立刻和斯蒂芬说话,而是惊奇地看向约瑟芬,“我发现你最近可是越来越人性化了,难道你的镜头从五个变成十个了?”
约瑟芬时常会监控着“她”喜欢的人类的环境,这似乎这位智脑女士的好习惯。
联邦内部经常对此展开讨论,但最终都无法舍弃使用约瑟芬的好处。
而这种“监控”,对约瑟芬未必没有好处,那让“她”越来越人性化,同时,也让“她”喜欢的人类更加安全。
毕竟,就算有人真的想暗杀布莱克,还没等潜伏到他的周围,就直接被约瑟芬调动炮弹给炮轰了。
约瑟芬淡定地说道:“没到十个。”
那就是的确增加了。
布莱克撇撇嘴,怪不得这小妮子还知道他藏酒的事情,看来还是老了,只能感觉背上被盯得更痛,但没判断出来有几只。
通讯的另一端,斯蒂芬好声好气地说道:“你不会就想让我听着你和约瑟芬吵架吧?”
布莱克将军扯扯自己的胡子,淡定地说道:“莫尔顿找到了吗?”
斯蒂芬摸了摸下巴,“找到是找到了,但他的状态很奇怪。顺着他逃离的路线,我派人去查后,发现
莫尔顿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邪/教组织。莫尔顿在将朱利安送上离开玛莎矿星的飞船后,就在家族斗争里失败了。而后他不知所终,消失了一段时间。
“据逮捕到的教众来看,莫尔顿似乎是被他们当做是实验的祭品,在实验的过程中产生了异变,杀死了囚禁他的人跑走了。”
“异变?”
布莱克将军若有所思,“这可不只是异变就能解释得了的。”
他们都是军人。
看似和实验室毫无关联,可实际上军队反倒是一些实验室紧盯着的对象。因为军人的身体素质过佳,充当试验品时的不/良反应也会比寻常较少,所以才会屡屡发生第九军团那样的傻/逼事。
布莱克对人体实验略有所知,除去第一研究所那样丧心病狂的,同期也有几家研究院的研究被紧急叫停,这其中都涉及到了人体实验的部分。因为在调查第一研究所的时候曾经涉猎过,所以布莱克清楚如莫尔顿这种几乎看起来整个身体都发生改变——玛莎矿星人是矮小的灰白色人种,如今的莫尔顿却是至少一米九的高大身躯,这种变化绝对是不正常,也不是单单用人体实验就能够解释得了的。
斯蒂芬却是淡定,“这世界上不能解释的事情多了去了,到现在科学家不都无法解释死亡星海到底是什么形成原因,反正想那么多干嘛?已经检查过莫尔顿的身体,没有携带任何怪异的孢子,病菌,或者基因。
“等隔离的时间到了,我会带他去和你会和。”
布莱克自言自语地说道:“哈,我倒是想知道,当朱利安知道他这几位朋友碰头的时候,他会是什么感觉呢?”
智脑约瑟芬突然抱着娃娃跳上了布莱克将军的桌子。
“她”的个体娇/小,露出一双诡异的眼睛,无数的数据串在眼底飞快滑过,“检测到王族德克斯特的信号,坐标方位……”
约瑟芬报出一连串的坐标。
斯蒂芬和布莱克对视一眼,心有灵犀。
来了!
…
塔乌星上,自从意外到来的人类离开后,整颗星球似乎会恢复了正常安定。但在那一场不计数目的屠杀后,塔乌星还是安静了许多,极其偶尔才会有可怜兮兮的生物冒头,悄蔫儿的,就跟在做贼一样。
生机并没有断绝。
生物还在继续繁衍。
就连虫母的苦恼……也还是苦恼。
老大破壳了,吃掉了自己的外壳后就翘起小尾巴呼呼大睡,抱着尾巴从育儿台掉下来都不知道,每天被花色虫捡起至少十五次。老二和小三还在呼呼大睡,每天晚上都会试图从育儿台溜达到朱利安的巢穴里,但十次有十次都会被埃德加多给抓住。
经过老大的碰瓷后,埃德加多痛定思痛,让花色虫把这几颗虫卵盯得更紧了。
甭管它们将来出生后多么强大,在还没有破壳的时候,它们就仅仅只是“娇弱无力”的虫卵罢辽。
根本无法抵抗花色虫的搬运。
老大叫西奥多。
它们的名字其实在出生时就会有了,好像是与生俱来的烙印。
埃德加多在抱住西奥多的时候,就知道老大的名字。
朱利安并不太在意这个。
他只是偶尔在育儿台看到西奥多的时候,会停下来看一会,然后倏地又溜走了,好似这只幼崽和自己没有关系。
但他又默认让这几只幼崽呆在大巢穴里,似乎默认了它们和自己的关系。
他在虫巢外待的时间更长了些,但每天晚上都会回来。有几只王虫默默加入了护送的行列,朱利安不记得它们的脸,好像是最近刚来的。
倒是德克斯特很久没看到了。
……但他想起其它王族的时间
也很少,往往还没有想到,就被埃德加多的影子所覆盖。
毕竟它最近为了喂饱朱利安,付出良多。让朱利安每次看到这只虫族都有莫名其妙的愧疚感。
而与之相反,埃德加多却觉得很高兴。
毕竟总算摸索出了让妈妈能够接受,能够进食的办法……既然人类虫母无法接受清醒的时候进食,那让朱利安不够清醒不就好了?
——这是虚伪的取巧,这并没有真正解决问题。
但已经能够解决大部分的,至少满足了朱利安饥饿的渴望。
而满足了这一点,他身上越发张狂的信息素,总算也愿意蛰伏下来,不再狂暴,不再折磨着虫族。
朱利安在虫巢晃悠。
老大睡觉的时间太长了,长到朱利安都有些担忧这小崽子会不会睡死了过去。他走来走去,盯着昏睡得不省人事的幼崽看了很久,很久。
他悄悄地伸手戳了戳小崽子八足朝天的肚皮,软乎乎的腹甲还没有凝聚成硬物,搓起来软波波的。
本来想着试图叫起幼崽的朱利安一个不注意就多戳了好多下,直到幼崽哼哼唧唧地翻过身来。
当那四只金色的复眼齐刷刷地盯着朱利安时,他的手指僵住,陷入沉默。
……是不是太欺负幼崽了?
但幼崽不在乎。
幼崽醒来看到妈妈,还挺高兴的。
它乐呵乐呵地翻过身,甩着短短的尾巴,扭着软不拉几的细足就试图往朱利安的身上爬。
朱利安下意识要去托住它的屁股,然后发现虫族的速度远超他的想象。虽然它之前看起来非常柔弱的模样,但实际上,当它展露出了行动能力后,就一下子就爬上了他的胳膊。
休息了一会,他又开始哼哼唧唧的努力朝着朱利安的肩膀进发,最终趴在人类虫母的肩窝里,它又睡着了。
睡得连尾巴都直接垂下来,爪爪全部都收了起来,一点起伏都没有,不知道的还以为嗝屁了。
朱利安盯着它看了许久,发现幼崽真的睡得无知无觉,尾巴垂下来后敲打着胳膊,让他无奈地将起托住,捧在手心里走来走去。
……西奥多醒来后除了吃蛋壳,好像还没吃过别的东西。
虫族幼崽是吃什么来着?
朱利安只能想起当初在实验室时喂食的那些玩意,但那显然不合适。
那些东西都是实验室用催进发育的饲料做的,对虫族的发育不好。但他好像也从来没见过其它的虫族幼崽。
只要一想到这个问题,他就会克制不住的想起当初德克斯特说的那些事情,那些关于灭绝与死亡的悲剧……曼斯塔虫族已经很久没有新生命诞生了,它们也只能从传承记忆里找到那些记载在过去的记忆。
在人类虫母冥思苦想的时候,埃德加多如同一道旋风冲了进来。它的态度非常奇怪,似乎裹挟着难以掩饰的暴戾,但在看到虫母时,又勉勉强强地克制下来,干巴巴地交道,“西奥多,给我下来!”
正在发呆的人类虫母一愣,低头时,就发现手心的尾巴已经没了,而在肩膀睡觉的幼崽不知何时,在朱利安不注意的时候,几只细足晃晃悠悠地挂上了他的胸前,仗着重量不明显,几根细细的触须悄蔫儿地扯着衣服。
埃德加多冷若冰霜,一把薅下了幼崽,那动作快准狠让朱利安都吓了一跳,就听王虫的触须卷着幼崽,发出“嘶嘶”的气恼声。
朱利安:“埃德加多,你把它放下来,你快把它掐死了。”他看着幼虫发出可怜兮兮的哼唧声,连忙抱住埃德加多青筋暴起的胳膊。
埃德加多:“朱利安,你的衣服。”
朱利安眨了眨眼,发现他的领口在刚才幼崽的乱动下,已经被扯得露出了胸口和淡粉
的尖尖。
王虫咬牙切齿,“它想吃奶。”那是对幼崽最有养分的东西,所以幼崽在靠近虫母后,就天然想要靠近。
这对埃德加多来说,是无法忍受的亵渎,它在长久的“帮助”下,已经将人类虫母这地方视为了自己的领地。
它眼神不善地盯着试图逾矩的幼崽。
被王虫紧迫盯人下,幼崽的几只足蜷/缩了起来,连带着尾巴也翘起被抱住,可怜兮兮地缩成个球。
然后啪叽不动了。
埃德加多:“……”
这可能是曼斯塔史上第一只会装死的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