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虫母在巢穴里睡觉。
于是整个虫巢都非常安静,来来往往的虫族们动作轻盈,除了此起彼伏的窸窸窣窣声,它们再未发出任何吵闹的动静。
西奥多偷偷睡在朱利安的手心,它的体型不大,蜷/缩成一团的时候,正好可以将自己塞进妈妈的手掌心里。在埃德加多不在时,它总是会偷偷亲近妈妈,而朱利安虽然不怎么主动靠近幼崽,但在幼崽千辛万苦爬过来的时候,人类虫母往往会当做看不到西奥多的胡闹,任由着它在身边痴缠。
但唯独一件事,就算是心软的人类,都不会答应的事情。
——那就是吃奶。
不管西奥多如何在朱利安的面前撒娇打滚,用可怜兮兮的幼崽模样哼哼唧唧,但朱利安都咬死不肯动摇……这让西奥多无往不利的撒娇方针失去了效果。
埃德加多:……呵,还是嫩了点。
想要和它的父虫争夺撒娇的厉害,那初生的西奥多可远远比不上埃德加多的无耻。
朱利安正是上当受骗的次数实在太多,压根不会再上当了。
这也没有办法,毕竟当初朱利安在单纯的时候,总是会因为虫族幼崽可怜兮兮的模样,就误以为它们真的是可怜又可爱,最后发现全都是假象……别看西奥多看起来可怜唧唧,实际上已经被王虫偷偷拖出去操/练过。
当然,这是背着朱利安干的事。
尽管朱利安看起来不怎么在乎幼崽,但从他偶尔还是会去逗弄的态度里,还是能窥探到虫母的一丝丝别扭的想法。
埃德加多出现在巢穴里的时候,朱利安似乎刚刚睡醒,看起来有些困顿,水雾雾的眼睛看向虫族,露出一种不太确定的表情,“我好像又梦到了莫尔顿。”
他梦到了莫尔顿和朱迪,阿方索在一处诡异的通道里探险。
在遥远的地缝深处,他感觉到了一些危险的暗影。也是在触及那暗影的时候,朱利安突然惊醒,由于在梦里奇怪的境遇里受惊,他醒来的时候,原本平摊的手掌突然用力,把睡得香甜的西奥多一把掐住,幼虫在睡梦中遭受袭击,立刻哼哼唧唧地醒了过来,露出小巧而不失狰狞的口器——在发现是妈妈后,它老老实实
地把口器收了回去,翻了个身,另外几根没有抱住妈妈的足又贴了上去,美滋滋地打算继续睡觉。
在这欢快的喜悦里,它丝毫没有感觉到埃德加多的到来,毕竟现在这个时刻,埃德加多往往在外面狩猎——王虫想要亲自准备给予虫母的食物。
就算朱利安真正想吃的东西是虫族,但他的日常生活还是要靠着正常的食物,所以埃德加多每天都在变着法儿给朱利安准备食物。
毕竟一直只有烤肉,那也未免太单调了。
正打算继续睡下去的西奥多果不其然被埃德加多两根指头给拎起来,然后一口气给抛却在育儿台上,冷冰冰地说道:“看着你的兄弟。”
兄弟?
虫族是没有兄弟手足这个说法。
同一次生出来的虫卵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如果都要按照兄弟手足来计算的话,那都不知道有多少个兄弟……它们只按照刚出生时的作用来划分。
可是虫族没有这个概念,人类却有这个概念。
即便人类虫母没有想过这些,但也会在埃德加多一次一次地重复之下被强化。
埃德加多是家人。
虫卵是家人。是子嗣。
虫卵们之间是手足。
这是属于朱利安的家庭。
这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说不出有作用还是没作用,但是现在,西奥多转身看着那几只到现在都还没破壳出来的笨蛋虫……兄弟?兄弟是什么?虽然脑子足够,却没有足够多的常识填充的西奥多露出自己的口器——虽然稚嫩,但已经非常诡异狰狞,它咯嘣一下,咬住了它一个兄弟——小三,坚硬的外壳没有被老大咬出裂缝,它却觉得这个姿势非常有趣,于是所有的短短触须缠了上去,几只足都贴了上去。
它就这么睡着了。
幸存没被荼毒的老二似乎非常不屑于老大和小三的“和谐”关系,花了一星刻的时间给自己挪了一个角,换了一个方向接受磷银叶石的照耀,把自己的想法表现得淋漓尽致——远离傻子。
作为旁观了这一切的人类,朱利安觉得有些不安。
朱利安:“我记得你以前,好像没这么活泼过。”也没有这么多多余的情绪。
人类虫母看起来不在意,任何养育的事情都没沾手,可私下还是偷偷观察过的。
埃德加多:“代号a本来是没有觉醒的。”
它突然这么一句提点,让朱利安想起了最初的代号a……的确,那个时候的代号a其实也没有脑子。
如果真的有脑子的话,也不会做出千里送触须的傻事。
“那,为什么?”
埃德加多平静地说道:“因为妈妈吃了我。”
朱利安原本还有点困顿的意识立刻紧绷起来,小心翼翼地看向埃德加多,好一会,他鼓了鼓脸,“我觉得……我最近不饿。”
埃德加多:“朱利安饿了。”
朱利安哭丧着脸,“我真的,我觉得我不饿。”
埃德加多突然又把话题转了回去,“实验室给代号a吃了太多不该吃的东西,让发育走上了歧途,但还是能让妈妈吃饱。朱利安没有把代号a完全吃掉,所以代号a有了重新结卵的可能。这一次发育对了一点,所以就有了点脑子。”
听完埃德加多平静过头的话,朱利安下意识地缩在了身后的巢穴里,抱紧了自己的膝盖,“所以……你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朱利安很警惕。
朱利安非常,非常警惕。
他甚至不许埃德加多靠近自己,生怕他一个不经意就要逼迫他进食。
当然,虫族现在已经学会了更合适的方式来催促朱利安进食……不再是那么强迫,那么冷硬的态度,而是另外一种迂回的,温柔
的方式,却也让朱利安觉得更加羞耻难堪。
朱利安的繁育季虽然伴随着产卵结束后,好似没有要重新出现的打算,但还是给朱利安的身体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朱利安的身体变得非常的敏/感,平时只是轻轻触碰过他的后背,都可能让他颤抖不断,这种诡异的感觉,让朱利安觉得可恼又可恨,但是他偏偏没有办法,毕竟他如果有办法对付这身体的本能,那早从一开始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尽管这看起来有些悲哀,但是这也成为了埃德加多帮助妈妈进食的办法……朱利安总是不愿意进食,那种血腥残酷的办法与他的本性别有不同。
但是进食是他身为虫母必须做的事情,不然走向只会更加糟糕,所以埃德加多就有了别出心裁的办法。
虫族总会在感觉到朱利安的信息素发生变化,在那个时候,它会将人类虫母压倒在平台上。
它会不断不断地舔舐着人类浑身上下的敏/感点,只是为了放松,而不带任何淫/乱的色彩,但这样的方式会让虫母不得不放松下来。
他会发出非常、非常甜美的呻/吟声。
那些触碰,那些爱抚,都会让他的意识变得混乱起来。
他的身体会追求那些狂妄的快感,而让他朝更深处坠落下去。
当人类彻底变得意/乱/情/迷的时候,那就是进食的开始。
埃德加多总是不会在母亲的面前露出残酷的一面。就算是把自己作为喂食的工具,它也会事先准备好一切,让那些血腥残酷都掩盖在迷乱的快感之下。
但朱利安不是傻子。
经过几次之后就发现了虫族的小心机。
可惜人类就是这样,如果他能够抵抗强烈的痛苦,那就未必能够抵御快乐的侵蚀。
毕竟快乐是一种享受的欲/望,会让人更加沉沦而无法自拔。埃德加多也正是利用这种办法,而让虫母在失控的情况下不自觉地做出捕猎的行为。
而埃德加多,就是自愿献上性命的猎物。
身为顶级猎食者的它,甘愿匍匐在虫母身前。
“埃德加多,你总是让我吃你,但你的身体难道不会变得脆弱?就算虫族的自我修复能力非常强悍……”朱利安的脸色不太好看,这毕竟是一种长时间的,几乎无法转变的伤害。
埃德加多跪在朱利安的身前。
它总是喜欢把自己的头颅靠在人类的膝盖上,用耳朵去倾听皮肉之下突突跳的血脉,仿佛每一次倾听着人类的心脏跳动,都会带来相同的脉搏共鸣。
虫族就算已经变化出了人类的形态,但那不过是拟态,那些虚伪的假象永远都无法真的成为人类。
只是为了能够和妈妈更加亲近。
从前不少王族觉得拟态无用,可在朱利安出现后,它们才惊觉其用处之大。
哪怕是虚伪的假象,那也是手段,是办法。
血淋淋的怪物披上人皮,才能得到靠近虫母的资格。
埃德加多笑了笑,那笑声带着一点真切的笑意——不是虚假的伪装,也不是劣势的模仿,“朱利安一直在帮埃德加多,朱利安不知道吗?”
被虫母的频繁吞噬,对虫族来说当然是一种不可逆的伤害。就算它们再怎么强大,可是修复总是需要能量和时间的,如果按照埃德加多这个频率,不断、不断被吞噬,那过不了多久,这只名为埃德加多的虫族就会彻底死亡。
但,埃德加多从来没有如此。
它仿佛像是从来都不会被削弱般,那些伤势并没有给它带来任何的影响,反而其气息正在逐渐强大……远比之前还要强大。
早在朱利安担忧之前,就已经有虫族注意到了这变化。
而这代表着另外一种意义。
虫母选择了它作为食物的同时,也在源源不断的给予它增强的力量。
这是朱利安所不知道的,无形的回馈。
“什么……”
朱利安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做了什么,相反,这段时间是他被虫族借着进食的理由一直在……一直在……乱七八糟来吧!
埃德加多的触须不知从什么时候偷偷溜了出来,然后顺着白色袍子已经贴在朱利安的身体表面游走。
就见朱利安的身体突然颤抖起来,蓝眼睛染上了淡淡的雾气,而他轻轻倒抽气,压着声音,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在干嘛?”
虫母的眼角余光扫过还在忙碌的花色虫们,还有在育儿台上呼呼大睡的西奥多和两颗虫卵。
人类虫母非常害羞。
他无法在有外人……有外虫的情况下胡来。
尤其是现在埃德加多到底在乱戳哪……他咬牙发出一声闷哼,身体不自然地弓起。
一股淡淡的奶香味逸散了出来。
霸道的,暴戾的虫族不允许它的虫嗣享用虫母的汁液,可它自己作为一个贪婪的怪物,却几乎没有停止的时候。
它非常贪婪,非常可恶,让人类虫母羞耻到几乎哭泣出来的时候,又将血淋淋的血肉塞到妈妈的喉咙里,最后才会像是得到一切的回报般靠在虫母的身前,将那小小的地方吸得一干二净。
起初,那是来自于一种独占的妄念,而后,是人类虫母的无法忍受,最后,是来自于朱利安对埃德加多那几乎无法发现的愧疚……这让他对埃德加多总有些不自觉的纵容。
在朱利安缓慢,极其缓慢地接受虫族的这个过程,埃德加多几乎享用了唯一的放纵。
妈妈的纵容,让它品尝到了力量的增长。
它的触须在皮肤上乱窜,冰冷地流下诡异的粘液,而它则是将朱利安的头颅按到自己的肩膀,诱惑着说道:“……妈妈,请您可怜可怜我……”
他的眼角染着艳红,好似一只正在张开捕猎网的蜘蛛,绚烂斑斓的外表不过是蛊惑的诱饵,它那俊美的容貌正面朝着朱利安,浅灰色的眼珠子执拗地盯着朱利安。
在他被其艳丽诱惑得张开嘴。
咬下去的那瞬间,朱利安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到底是谁在可怜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