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到这里的时候,米切纳忍不住想起了梦中的恐慌。
他是真的害怕。
因为那种眼球灼/热的感觉好像还停留在他的眼睛里,他只要一眨眼都会嘶嘶吃痛。
听懂米切纳说起这事,几个同伴这才凑上来看,果然发现了米切纳眼睛里的血红,如果
不仔细看的话,感觉他的一双眼睛都好像被血充盈了似的,非常可怕。
几个同伴不寒而栗。
如果是别人也就算了,可他们都是军人。
就算只点了火堆,可在刚才醒来后,也都把各自的照明器具都弄上了,怎么会发现不了米切纳眼睛的问题?
偏偏只在米切纳讲述了他恐怖的噩梦后,他们几个才像是后知后觉。
这种荒谬的感觉,让他们几个暂时都说不出话。
“……哈哈,你的梦可真的古怪,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做了个春/梦?”同伴干巴巴地打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每天都在想这些下流的事情。”
“他可是有女朋友的,你选错对象了。”
“米切纳居然有女朋友?这藏得可真是一点声都没露出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上次他偷偷借了副官的光脑和对象说话呢。”
“可别告诉副官,知道了可不得给他弄死,这可……”
啪嗒——
这几个刚才还在干巴巴说话的军人立刻就住口,屏住自己的呼吸,对视了一眼。
确定刚才听到的脚步声不是他们的错觉。
米切纳是最靠近声源的那个人,他从熄灭的火堆里抽/出还没有燃尽的树枝拎在手里,另一只手抓住了腰带,上面别着武器,然后悄无声息地起身,脚步微动,一点点靠近那个地方。
啪嗒——
又一声。
米切纳想也不想,左右手同时动作,势必要将那个装神弄鬼的东西给一把敲晕,但他挥出去的东西却没敲到人。
米切纳就地一滚,却也没遭到袭击。
他滚远了又爬回来,小心翼翼地在拐角处一看,没人。
他的眼神扫过了任何一处可以藏人的地方,的确是没人也没东西。可他们刚才听到的声音的确是……
啪嗒——
这一回,米切纳看清楚了,那个声音切切实实就是在那个地方发出来的,但肉眼所及之处却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的背后冷汗狂冒。
“米切纳,你发现了什么?”
“米切纳,抓到了吗?让我们看看是什么。”
“米切纳,你怎么不说话?”
就在他的同伴开口说话的瞬间,米切纳下意识抬头一看,登时脸色吓得青白。
原来,不是没东西。
三具尸体被吊在上面,狰狞的死状正对着他,露出诡异扭曲的脸,那吐出来的舌头,那几个人的模样……
和刚刚就围在他身边说话的同伴,长得一模一样。
啪嗒——啪嗒——
是他们的尸体在晃动,在敲打着石壁的声音。
“米切纳?米切纳?”
冰冷,潮/湿的大手朝他的后脖颈抓去,“你怎么,不回头看看我们呢?”
…
“啊啊啊啊啊啊啊——”
米切纳猛地睁开眼,大汗淋漓,脸色又青又白,活似个死人。他的双手胡乱挥舞,正一拳狠狠地打在同伴身上,疼得他往后倒退了几步,感觉自己的心口被活生生捶断了。
“米切纳,你大半夜不睡觉在干嘛?”
他的声音很大,又气又无语,一下子把米切纳给真的叫醒了。
米切纳大口大口地喘气,四处张望,脸色真的像是刚从冷水里捞起来,浑身还在发抖,“你们是人,还是魔鬼?”
“还在做梦呢?”刚才睡在他隔壁睡袋的军人爬出来,“你的惨叫真的太惨了,我的耳朵都要聋了。”
本来以为睡得近一点能够互相取暖,结果差点牺牲了自己的耳朵。
“做梦?”米切纳喘息,“可我…
…”
那不像是梦。
至少梦里那种冰凉疯狂的感觉,不像是假的。
“要不然怎么叫噩梦呢?”刚刚被他捶了胸口的男人面露痛苦之色,“我真的,回去我要申请和这个傻/逼拆队,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刚长出了一口气的米切纳膈应了一下,“第三天,不是第二天吗?”
“当然是第三天!”
他已经是第三天被吵醒了。
第三天……第三天……
米切纳恶狠狠咬了自己一口,疼痛感不是作假。
“我梦到,我在给你们说我的梦,那会还是第二天晚上……”他不自觉松开口,近乎自言自语地说道,“而且你们几个还都死……”
“我好像也做了这个梦。”
“我也是。”
“……呃,我有一点印象,”刚刚还在破口大骂的同伴蓦然坐下来,“你说你在做春/梦?”
米切纳脸色胀红,“我没说是春/梦!”
是不是春/梦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他们刚才几个人都说了曾经做过相同的梦境,这在他们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梦境无穷,人如果做过类似的梦还情有可原,但怎么可能会几个人在同个时间都做相同的梦呢?
一想到这里,米切纳欲哭无泪。
他恨做梦。
滋啦——滋啦——滋啦——
黏糊糊的爬行声,让米切纳头皮发麻。
这个声音熟悉,又陌生。
但不变的是那种诡异感,好似是要吸引他们去看什么。
上次他这么做之后,他得到的是几具尸体。
尽管是梦,但他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敢过去了。
刚刚骂了他一顿的同伴又想骂人,但还是自己去了,“我不信会遇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你们几个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就回来。”他提着照明器就去了。
几秒钟后,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一声扑通声响起,竟是倒了下来。
其他几个人包括米切纳都下意识冲了过去。
滋啦——
滋啦——
滋啦——
一团粘稠,混沌,无序的触须团,雾气,或者一切不祥之物汇聚而成的怪物就在通道的尽头,它的触须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复眼,大大小小的肉瘤挤在眼珠子里,渗透着浅灰色的液/体。
那是亵渎,怪异,疯狂之物。
而在它的中间,居然还拥着一个看起来异常美丽的青年,他仿佛是在沉睡,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如何怪物亵渎,那种脆弱的美丽令人忍不住滋生出心底最强烈的恶欲和破坏的渴望,他们恨不得——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复眼齐齐地看向他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嘻嘻嘻嘻嘻嘻啊啊啊啊——
…
“啊!”
米切纳突然惊醒,大口大口地喘息。
他感觉心脏在胡乱地狂跳,他一点都受不了了。
他呕出一口血。
耳边能听到几个同伴也是各种咳嗽,呕吐,甚至还有人在哭,好像是情绪崩溃的痛苦。
“你们没事吧?”
一道带着淡淡疲倦的声音响起来,非常好听,好听到了把米切纳从这种虚幻的恐怖里牵引了出来,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个人。
他的脸色大变,手指都哆嗦起来。
那是,梦中的青年。
他正被一个上半身赤/裸的高大男人抱住,他的相貌看起来俊美,充满着淋漓尽致的野性美,浅灰色的眼睛如同兽瞳,在瞥到他时,仿佛在米切纳的背脊上狠狠贯穿了一刀,疼得无法自控。
这个陌生的男人
抱着梦中人,如同在环抱着什么宝物。
他的姿态充满着保护欲与占有欲,青筋暴起的胳膊看起来比他们这些常年当兵的人还要强壮,但从那张脸却丝毫看不出来这肌肉,简直是……
米切纳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那个男人因为他长时间的凝视又看了过来。
非常可怕。
几个同伴都勉强挣扎着坐起来,捂着脑袋好像,好像齐齐都头疼发作,“我感觉我差点死了一回。”其中一人苍白着脸说道,“咦,朱利安,你还好吗?”
“我还好。”那个叫朱利安的青年回答。
米切纳惊恐地看向同伴,“你叫他什么?”
“朱利安啊?你忘了,他是我们之前从里面救出来的人。”同伴若无其事地说道,“你是睡糊涂了?不过也是,都怪我们被你传染了,居然也做噩梦了。”
“也?”米切纳喃喃,“也?”
他重复着。
同伴转头对他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当然,这是第四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