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赵子阳能够漠视宗悟在他面前惨死,各大院首被追杀至死也是漠不关心。恐怕,他对于各个院首,也是心灰意冷。
“你这样想,就把赵子阳想到太高尚了些。”钟云袖反驳,“他的确是对我们这些院首,心有怨气,有报复心理。但我们这些人,终究是景天庄的支柱,身家性命和景天庄的利益息息相关。我们过不好,他也不好过。
所以,他不出手相助的原因,不在这。而是另一点。”“师尊请讲。”韩易洗耳恭听。
“他啊…...无非是想保住自己性命罢了。”钟云袖冷笑道,“他们赵家上上下下百十口人,加上关禅和他,也有些不清不楚关系,一心想要自保罢了。
他事事忍让,隐忍到现在,甘心到一个缩头乌龟,无非就是仗着自己主脉身份,抛弃我们这些分脉,借此吸引府军仇恨,从此事中抽身而出,保全自己!”
“这…...他这么敢赌?就这么赌府军不对他下手?”钟涵也忍不住问。
“他有这种想法,也正常。”钟云袖冷声道,“赵子阳和寇虎,都在过去元妙宗一起共事过,打过不少交道,关系不浅。而如今元妙宗隐退,不光光是赵子阳压力大,寇虎压力也大。
所以赵子阳就妄想凭借这层关系,忍到最后,博得一线生机。他在赌,他赌的就是寇虎日后还会有求于他,赌的就是元妙宗不会漠视不管,会为其说话。
因此他才狠心抛弃我们这些分脉,隐忍不发,满足寇虎胃口,从而保全自身,重新崛起。”
“可笑…...难道他就不知道,一味的忍让,只会让别人认为软弱可欺。”韩易无语,“忍忍忍!事事隐忍,换来的只是变本加厉。”
“他不是不懂…...只是……”钟云袖叹气道,“只是小易,你想过没有,赵子阳的年龄,可不小了......他也老了,有一大家子要养活......他老了,也没那么多雄心壮志了。面对危险来临的第一反应,就是忍让下去,活下去。”
韩易沉默起来。
仔细一推算,赵子阳比钟云袖年龄大上不少,算是她上一辈人。
钟云袖容貌虽然看上去温婉大方,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但身为宗师,驻颜有术,能维持年轻容貌长久不变。
她的实际年龄,已经有四五十岁。
这也正常,毕竟她女儿钟涵年龄也都二十多了。
而赵子阳,是她上一辈人,年龄怕不是八九十,接近百岁老人。
即便成为宗师之后,寿数能获得极大延长,但百岁年龄在宗师中,也算是中老年人了。
想到这,韩易对于赵子阳保守忍让,事事退缩的行为,有了些理解。
“退一步海阔天空,有时候退让一步能换来更多选择。忍,没有什么错。”钟云袖继续道,“可是,赵子阳年龄大了,反应也慢了,眼睛,自然也花了。
现在的局面,明摆着寇虎是要杀鸡取卵,放手一搏。现在忍让,只能让他得寸进尺…...分脉是树叶,主脉是树身,没有树叶的遮蔽……我怕如此下去,景天庄主脉......也早晚会覆灭......”
房间空气里,一片安静无声。
像九曲门这种从景天庄分裂出来的,被当作分脉。
分脉灭亡,或许不会影响景天庄名号。但主脉断绝,就意味着景天庄兴盛的最后一丝希望,就此消失。
就像神枪楼、绿衣盟一般,被世人遗忘,被历史遗忘,渐渐消失在时间长河中。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人记得。
半响过后,还是钟云袖开口,她有些意兴阑珊,道:“罢了罢了,或许这就命吧,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景天庄兴盛了这么些年,也是时候让让位子,新人上位了。”
她此次经历这番大劫后,倒是看得开了。
“小易,涵涵,走,带我出去看看,躺了这么些天,身子骨再不活动活动,怕是要生褥疮了。”
“娘,你这还没好利索…...再受点风寒……”钟涵赶紧阻拦。
韩易同样劝说。
但说了半天,就是拗不过钟云袖,两人无奈之下,只好搀扶着她,轻轻下床走出屋子。
此时虽是正午时分,阳光毒辣。
但墨幽谷位于黑瘴山脉深处,瘴气密集萦绕,光线穿透到这里,已经被削减了许多。
温度舒适,凉风习习,一片风平浪静。
放眼望去,一排排的黑色小屋子,整整齐齐的横竖摆放,边上还有一圈白色篱笆屏障,宛若棋盘上的黑子白棋,黑白分明。
远处正有大批人马,搬运木料,夯实地基,然后一点点的规划,最后搭上横梁主梁,封上屋顶。“那是…...”钟云袖挣脱两人搀扶,凝神望去。
“哦,这是铁铿木,坚固耐用,不易腐蚀,关键是能抗瘴气,是黑瘴山里常见一种木材。就地取材,拿来搭建房子主体框架,最为合适不过。”
一边向众人忙碌处走着,韩易一边介绍着。
“大哥,六合灵荆草不够用了,您看…...”一看韩易过来,在指挥着手下小弟修建房子的曲樵小跑过来。
“无妨,我早上已经派人去收集了,待会就会送来。”韩易回道,“你按照计划,继续工作就行。”
“好。”曲樵收到准信后,迅速回去工作。
来到这墨幽谷后,他虽然依旧还是宣武堂堂主,负责的也是安全保卫方面工作。
只是这墨幽谷里,人迹罕至,毒虫遍布,根本就没人过来。最大的危险,也就是妖兽。
但妖兽什么的,也早就被啸月带领的狼群驱赶干净。
所以曲樵所谓的安全保卫责任,也只是名义上的。让他来盖房子,刚刚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