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了半晌,最终还是徐弘基这个略懂些兵事的人先开了口。
“老夫不知尔等心中到底如何想,是否明确的知道兵败后我等的结局。
但现在老夫不得不将问题摆在台面上,摆在我等面前的路只有两条。
其一,引颈就戮,或者往南跑,最终仍旧是引颈就戮。”徐弘基掷地有声的道。
他决不能忍受这群读书人在此时,还在守与逃之间左右摇摆,那是在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正如他所言,如果大伙儿都想跑,那便现在就行动起来,抛家弃子也好,只身夺路也罢,但总归要决绝。
如果既舍不得南京城内的家业、田亩,又不肯拿出破釜沉舟的态度,那才是真正的取死之道。
可是往南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池州、太平、南京、镇江、常州、苏州防线,由于都是沿江,总归算是有道天险作为屏障。
倘若丢掉这道防线,军队士气必然大损,再往南基本上就是一马平川,没什么坚固的城墙可守。
即便逃进山里,也难以躲过厂卫的搜查,个个都是养尊处优的家伙,如何能受得了那样的生活。
除此之外,便只有一条路可选,那便是通过海船逃往海外。
可这绝对也是九死一生的选择。
在座的都是五十往上的人了,落叶归根的观念早已在心中烙印,这个年岁却还要颠沛流离,去海外漂荡。
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想来诸位都不愿选第一个,公爷不必藏着掖着了,便直接说第二个主意吧。”张慎言催促道。
“这其二,自然是死守,破釜沉舟,严防池州-南京-苏州这道防线。
多派人手日夜盯梢,即便没了水军,只要我等发现那狗贼的登陆地点,能第一时间派精锐前往阻击,便能阻止那狗贼渡江。
除此之外,我等也应该再募集更多的钱粮来,郑芝龙那海盗头子不是嫌少吗?
那就给到他认为合适的数额!
同时,给下面的将士发双倍军饷,以激励他们的士气。
如今我等刀悬于颈,难道还在乎那些家产吗?
只要能说服郑家,或者将其拉到咱们这边,咱们的优势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徐弘基意味深长的道。
“好!公爷言之有理,都到了这份上了,如果我等还不舍得出银子,那真就是短视了。
本官也知道诸位攒些家产不容易,但诸位要明白,一旦我等能除掉那狗贼,我等失去的家产,将会成倍的拿回。
我张慎言,愿拿出家里的全部家产,认捐一百一十万两。”张慎言见众人没人打头,当即表了态。
这话引得在场的人侧目,虽然在座之人互相都知道大家都在贪,可毕竟没有人直接报出家资。
这对于他们而言,是个十分敏感的话题。
可有时候就是这样,一旦将上不得台面的事,摆到台面上来,就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张慎言身为南京吏部尚书,算是官场的领袖,他都能拿出这态度来,其他官员当然也根据自己的品级,跟着报上了认捐数额。
他们绝不信那是张尚书的全部家产,但不论如何算是给他们打了个样。
徐弘基又瞅了一眼钱谦益,示意该他做表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