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下脸,起身走到窗边,毫不留情地将她脑袋推出去,啪地将窗户上了拴。真是没半点体统,也亏得他不是个爱写折子告状的宗正,不然她早被拖去受鞭刑了。
卷着怒气回到床上,沈歧远给自己裹好了被褥。
一道惊雷震碎苍穹,外头甚至落下了闪电,动静之大,惊得远处几户孩童都啼哭起来。
沈歧远突然睁开了眼。
他翻坐起身,出神片刻,猛地扯了披风往外走。
如意正贴着墙根慢慢挪动,好不容易挪到周亭川的厢房外,刚想去钻窗户,就被人一把扯住了后衣襟。
她回头,就见沈歧远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闪电在他身后劈开天幕,逆光将他勾得如同鬼魅。
她眨眨眼,牙齿根都发紧,却还是笑道:“你也怕雷声呐?”发梢已经湿透,水珠一颗颗滑落下来,砸在她的肩窝里。她眼里没什么情绪,甚至有些满不在意,指节却是苍白得没有血色,一节节的冰凉刺骨。
沈歧远看了她两眼,扯下披风扔过去,略显不耐地答:“谁都怕吧。”
银灰色的兔毛披风,暖和又柔软,还带着一股浅浅的薄荷香。
如意稍稍放松了些,察觉到他在拽着披风,便就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
“你睡这里。”他指了指外间的小榻,又将旁侧的屏风横过来,隔断内外室。
如意捧着热茶,总算恢复了些气色,忍不住翘起眼梢:“大人不必这般防备,我又不吃人。”
沈歧远没理会她,将橱柜里的被褥抱出来放在榻上,淡声道:“作为收留的报答,烦请姑娘再替我办件事。”
就知道他没这么好心。
如意哼哼两声:“若是不犯险之事,小女二话不说也就帮了。可若又是今日那般要命的,大人这点恩情怕是不够用。”
“你还想要什么?”
“简单。”如意道,“我如今离了太师府,得罪的权贵又不少,想请大人做一做靠山,好让我那些个铺子能继续顺利地经营。”
沈歧远皱眉:“大乾律法严明,君主宽仁,只要是合法的营生,何须我来做靠山。”
一看就是个没吃过苦的孩子。
如意啧啧两声,伸手想抚他的下巴:“这世间险恶着呢,大人。”
他动作敏捷地躲开她的手,盯着她的指尖,像在盯什么脏东西,眼里满是嫌恶。她倒是不在意,手指一拢就揣回来,继续喝热茶:“大人若是点一点头,明日我就替大人去做诱饵,抓大人想要的人。”
沈歧远莫名有点心虚:“你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
眼前这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眸子里又带了些促狭:“想必这便是心有灵犀。”
就知道不会有什么正经的回答。
他恼得背过身去:“成交。”
烛火熄灭,屋子里安静下来。
如意看着窗扇上映出的闪电亮光,依旧是手心发汗。不过也许是因为屋子里多了个人,她也没先前那般恐惧,闭住耳目,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天地混沌,有人站在不远处的悬崖上,玄袍如风,倏地飞过来缠住她的咽喉。
“当真要走?”他寒声如刃,刀刀刮骨。“当真啊。”
她依旧是漫不经心地答,眼尾飞翘,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