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的雾霭,宛如一堵高墙,将苏荷困在梦魇中。正当她脑袋胀裂时,有人喊了一声“恰恰”,是狄志杰的声音。苏荷凝眸望去,只见周遭雾霭尽皆消散,阳光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逐渐呈现在她的眼前。
一番挣扎后,苏荷终于发出了声音。“你在哪儿?”
“我带你下山。”狄志杰的声音好似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十年蹉跎,百般无奈,千行热泪,万般煎熬。在梦境与现实的夹缝中,那些早就从头脑中分离出去的记忆,再度一帧一帧地闯入苏荷的脑海。没过多久,苏荷的意识就被拖进一处纷纭复杂的境地,并与那里融为一体。
十三年前,普陀山。
那年普陀山,漫山遍野盛开着的茉莉花,泥阶古庙囚禁着的豆蔻年华。
月老庙。
这座月老庙处于半坍塌状态,平时鲜有人至。邵临深知露营者不会选在这种地方落脚,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进去查看一番。
刚踏进庙里,一种废墟般的气息便席卷而来。复行数十步,一个铁笼子进入了他的视线。那个本该关狗的铁笼子里,此刻正关着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孩儿。
“喂!你还活着吗?”邵临的目光落在女孩儿的长发上。
女孩儿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少年与自己隔笼相望。少年顶着一头金色卷发,在发型的修饰下,那张凸嘴更加夺目。然而,最吸引女孩儿注意的并不是他的嘴巴,而是他那双似乎能够洞察人心的眼睛。
“救救我。”女孩儿声音微弱。
邵临从登山包里取出一截铁丝,开始捅锁眼儿。“放心,我这门手艺特专业。”
铁锁很快就被打开。邵临小心翼翼地把女孩儿抱了出来。
他一只手托着她的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喂进一点儿水。“谁把你关在这儿的?”
“爸爸让我在这里反省。”女孩儿回答。
“反省什么?”
“爸爸让我去陪酒,可我不想再去了。”女孩儿开始啜泣,“我不去,爸爸就说我不听话,要好好反省才行。”
邵临发出沉吟。“你妈妈不管吗?”
“爸爸妈妈离婚了。”女孩儿哭诉道,“爸爸不让我跟妈妈联系,联系一次,打我一次。”
“我爸妈也离婚了。”邵临苦笑一声,“我那个后妈就是一个戏精,她当着我爸的面儿对我可好了,我爸一走立马现原形。”
“我后妈总掐我……他们把我当作一个附属品,我的一生都要为他们铺路。”说完,女孩儿绝望地闭上眼睛。
“因果循环,他们会有报应的。”
“我不信什么报应。”女孩儿睁开双眼,回望邵临,“即便有报应,又能怎么样?我所受的苦,是真真切切发生在我身上的,什么样的报应都无法弥补。”
“从前我也是这样想的。”邵临停顿一下,继续说道,“直到她死,我才幡然醒悟,原来世界上最安全的距离是阴阳相隔。”
“谁死了?”
“我后妈。”邵临眼含笑意,“她有哮喘病,没及时用药死的。那天就我跟她在家,我爸怀疑我把她的药藏起来了。”
“你爸爸没有为难你吧?”
“有后妈就有后爸,他怎么可能不为难我?”
听到这里,女孩儿脸色微微一暗。
“我拼命解释,可我爸根本不想听。”邵临想了一会儿,然后歪着头问道,“你相信我吗?”
女孩儿粲然一笑。“我相信你。”
“我叫邵临,你叫什么名字?”邵临的嘴角向上弯。
“彭恰恰。”
听到这个名字,邵临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的脸色出现些微变化。
“邵临哥哥,你有吃的吗?”女孩儿露出哀求的眼神,“我好饿。”
“山上有桃子,我去摘。”说着,邵临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