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只关心咱哪天出去。谁家娘们儿让人睡了,跟咱有啥关系?” 另一个人眼睛睁开来又合上,一副目中无人的神情。
伴随着深沉而有力的呼噜声,夜谈的热情渐渐平息了下去,不久,剩下几人相继酣然入梦。就在这个时候,傅译扫来扫去的目光,在程彪身上滞留了几秒钟。这份几乎让人觉察不出来的小心思,被路昭南精准地捕捉到了。
“你看着不像是会惹是生非的人。”路昭南眉心微微一皱,好奇地问,“多大的事儿,能把你给招进来?”
傅译睫毛翕动,用冷调反问道:“我要说我是故意进来的,你信吗?”
短暂的目定口呆之后,路昭南咧开嘴,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傅译跟着笑了:“开个玩笑。我也比较高端,我进来是因为……说了实话。”最后四个字的声音比刚才略略大些。
路昭南无奈地摇了摇头,长叹道:“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你说了实话,就等着蹲号子吧!”又一声叹息。“你说你没事儿瞎说什么大实话呀?”
“在警察面前好好表现,争取立功,不是应该的吗?”傅译谜一般沉默了半分多钟,接着说道,“我跟你不一样,过了12点,我就可以出去了。”
“你让屁给崩傻了吧?还有时有点儿的……就你还立功?你能立什么功?举报我放屁可够不上立功啊!”
“普陀山上,烟火之夜,谋杀亲弟弟……未遂。这么大的事,怎么够不上立功?”说到这里,傅译刻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放慢了讲话的速度,“有人曾亲口告诉我,那天晚上,没能烧死他弟弟,真是遗憾。”
话落未半,路昭南便深感惊疑,他面部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着。
沉雷在那个不堪回溯的夜晚响彻云空。翻腾不息的黑云、如注如诉的暴雨,将路昭南的身影投映到幽暗死寂之中。
“那个傻弟弟真应该好好感谢老天爷,要不是老天爷降下暴雨,他现在哪有命当警察……”
突然一下子,听觉消散,路昭南眼睁睁看着穿不进耳朵的声音归入空洞。童稚时,他初次见到邵临,就感应到了其他人身上没有的感应力。他信任他,急于挨近他,没完没了地缠着他……
为了避免身体里的某样东西被扼死,他竭力恢复精神,想要听清楚每一个字。
很快,傅译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个警察,打击犯罪打击了一辈子,临了让罪犯给打击了,该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啊?”
这番话,话里话外透着诡秘。路昭南想问个确切,可不知怎么,喉咙里好像堵上了什么东西,说不出话来。
渐渐地,思绪开始往视线不及的地方延伸,一直延伸到智力所及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