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得罪了。”说了这句话后,方来贺粗暴地擒住苏荷原本就松落着的双臂。脏辫男见状,扔过去一根登山用的安全绳。方来贺单手接住,然后开始捆绑苏荷的手脚。
“我给你脸了。”苏荷尖刻地说,毫无反抗之意。
“脸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方来贺回嘴道,而后,偷偷将一把拇指大的弹簧刀塞进苏荷手心。
少时,脏辫男站到苏荷身前,居高临下地、半是嘲讽,半是狠戾地注视着苏荷。苏荷整张脸绷得紧紧的,狠盯回去。
“这个时间,二小姐怎么会到这儿来?”脏辫男问道,嘴上挂着狞笑,“是谁嘴这么快,宁可犯忌讳,也要给你通风报信儿?”语毕,他一把揪住方来贺的头发,恶狠狠地按了下去。方来贺吓得跪在地上,心脏几乎要蹦出来。
苏荷硬压住寸寸宰割般的痛楚,用疲软无力的声音回道:“傅译。”话音清楚。
听她说完,脏辫男带着疑惑不解的神色,把目光从苏荷脸上移到玉陀螺脸上,看到玉陀螺脸上同他一般疑惑,再想想苏荷身上可见可闻的弱症,略略出神道:“老天有眼,你果然病得不轻。”
“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有病。”苏荷脸色一片死白,“多我一个,不算多。”
“少你一个,也不算少。”
他这一说,苏荷强打起精神问道:“是哪位叔叔要杀我?”
听到苏荷问出这句话,脏辫男发出一声冷笑,几乎跟他同时,其他人高声大笑。
这群人的笑声教苏荷意乱神消。朦胧中,她产生了一种荒谬的错觉——记忆是张胡拼乱凑的拼图,分分合合,难以厘清——似乎怎样排列组合都欠妥当。
随着记忆中明朗部分逐一消逝,她彻底辨不清脑际中呈现的是真象还是假象。约当此时,她终于深刻地意识到,她无法掌控人生走向,一如人生无法掌控她。
“相信我,噩梦不会没完没了地做下去;不可能的,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哪怕一刹那。”趁她保有最后一丝残识的当儿,这两句话跨过漫长又短暂的边界,在脑海里响了又响。
听得声音厮熟,没奈何,思考得越真,真象越假。
身体遭人拦腰抱起,她想宣泄怒气,可无论如何提不起劲。此一同时,血液在身体里循环、发酵、沸腾,全身燥热得要爆开了。
遁入空空之前,留给她最后的画面是——方来贺倒在地上,满面血污,死了一般安静。不知是肉眼受骗,还是怎的,她看到方来贺的食指颤巍巍地一下下敲击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