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闲回常安的消息一传开,当年临西路老巷子里的小混混们比过年还高兴。
周闲的场子,从来没冷过。
除了在外地实在回不来的,野猪七个人搞了两辆车把周闲和戚帅从车站接回去,四十分钟的路程说不尽过去心酸和辉煌。
如今日子都过得不错,却默契的去了常安中学旁边那家小餐馆。
那是他们曾经去了无数次的地方,老板留在墙上的照片已经蜡黄陈旧,却是无人能忘的青春和记忆。
周围早已不是原来的景象,唯独这家遭遇风吹雨打的小餐馆活了下来,就像他们之间的友情,即便多年不见,即便当年周闲离开的突然,深埋的兄弟情依旧岿然不动。
像陈年老酒,愈久弥香。
老板过去的生意就是这帮人撑起来的,对周闲记忆深刻,时隔多年,还是能一眼认出来,老板不是话多的人,不问他的消失,也不问他的归来,热情的寒暄一番,就亲自去了厨房,好酒好菜上了满满一桌。
席间,众人聊起过去,各各唾沫横飞,有说不完的感慨和遗憾,聊现在的生活,有惆怅,有成长,什么都聊,就是没提周闲当初的离开。
能在这个桌上坐着的人,都是知道周闲当初为什么离开的,一群人,守着一个共同的秘密。
当年周闲逼着所有人发了毒誓,没人敢提。
酒喝了一瓶又一瓶,有人拿着手机拍照发朋友圈,有人不胜酒力醉了,慢慢就说起了岑汐。
“老大,我不太明白,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你已经出来了,你为什么不找岑汐呢?你为什么不把岑汐带回来?”
说话的是野猪,因为高兴,酒喝了不少,偏偏又是一群人中最不能喝的,酒精上头,就忘了戚帅提前打的招呼。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的没人阻拦,甚至有人附和。
“是,老大,岑汐真的挺可怜的,当年你走后,她发了疯的找你,真的跟疯子一样,岑汐觉得我们这帮人肯定知道你的行踪,戚帅家,野猪家,徐浪家,我家......”
“只要是当年跟着你的,她都去了,不知道去了多少次,你知道她的骨气和自尊,可为了找你,她一个个的去求,一家一家的堵门,都跪了,我是不敢见她,后来徐浪他们也是每次都躲着她,不是怕了她,是都不忍心。”
当年凡是跟着周闲混的,就没有不认识岑汐的。
他们对岑汐的第一印象,是清纯可爱的小淑女,圆滚滚的包子脸,让人看着就想捏一捏。
整条街的男孩子就没有不喜欢她的,谁都想跟她玩,就周闲喜欢欺负她,喜欢惹她哭。
岑汐那时候最怕的就是周闲,见了恨不能躲得远远的,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两个同时被命运抛弃的可怜人抱成一团。
后来,周闲是岑汐的主心骨,岑汐也成了周闲身上最重要的肋骨。
两人互相搀扶熬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周闲因为岑汐消除了年少时的戾气,岑汐也慢慢褪去了青涩和胆怯,活的越来越像周闲。
明明那么般配的两个人,如果不是那场变故......
因为周闲的关系,他们这帮人也把岑汐当亲妹妹宠着,后来周闲出事,他们是想照顾她的,但谁也不敢面对她。
岑汐的那双眼睛,是当年那条老巷子里最漂亮的,即便那时候因为周闲的离开失去了亮色,也水汪汪的让人心生涟漪。
她一哭,他们恨不能答应她所有要求,又怎么敢在她泪盈盈的祈求中说谎,所以,只能躲着。
都为她惋惜,却又都把义气放在同情前面。
他们不能背叛周闲。
只是,他们不明白,明明那件事已经过去,明明岑汐一直在常安等着,为什么周闲迟了这些年始终没回来。
他那样疼爱岑汐,怎么就舍得让她多等了后来的这几年,等就等了,他们以为这次回来,他是为了岑汐来的,可戚帅提前跟他们打了招呼,说别在周闲面前提到岑汐。
野猪不懂,其余的几人也不懂,借着酒劲,就问了。
“老大,你说你们这几年在南尧,岑汐好像也去南尧了,你们见面了对吗?”
“是啊,老大,到底为什么啊,戚帅特意交代了不让我们提岑汐,为什么不让提啊,你和岑汐是吵架了吗?”
“岑汐真的找了你太久了,人姑娘给你发发脾气很正常,你哄哄就行了,岑汐又好哄,你哄她一句她能高兴一天,把她找回来吧。”
“就是,把她找回来吧。”
“......”
一个劝,所有人都跟着劝,周闲闷头喝酒不说话,掌心杯子捏的用力,手背有青筋爆出,头顶暖黄的灯光印在他刚毅深邃的俊脸上,刻着几分压抑的消沉。
沉闷的安静中,戚帅身子颤抖,突然捧着脸大哭,嘴唇张张合合。
“都怨我,当年老大出来,第一时间就要回来找岑汐团聚的,是我......”
砰!
戚帅才刚开了口要道出真相,周闲猛地一脚踹向他的凳子,眼睛发红,泛着警告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