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孕对老两口而言不陌生, 以至于他们习惯性想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即意识到“秦颖怀孕”意味着什么，顿时宛如五雷轰顶，震的秦老汉和周氏眼冒金星, 失去言语。
周大舅见他俩一个比一个呆, 一点不意外，他看到秦颖腹部隆起, 也认为自己看错了。向前来他店里用饭的食客请教，秦颖那样是不是怀孕。食客十分笃定的表示至少五个月了。周大舅吓的险些把碗打了。
顾无益手中的钱掉在地上，渺渺惊得“啊”一声, 老两口回过神, 却还跟做梦一样。
顾小二抓住周大舅的手, “你说什么？”
周大舅也没心思计较孩子的无礼，“秦颖, 也就是你姑又有了。”
顾小二微微张口，难以置信，手不自觉松开。
顾无益不禁问：“那青云和凌云怎么办？”
“这……”周大舅被问住, 他来通风报信的原因是替外甥女犯愁, 五个孩子可怎么养活。即便请得起保姆，保姆可以帮忙做饭，她也照顾不过来，因为其中一个是需要整天看着的小婴儿。
周大舅琢磨好一会儿, 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索性转向他妹妹和妹夫。
秦老汉无力地摆摆手，“她爱咋地咋地。他们要收养青云和凌云的时候我就说过, 以后就当普通亲戚来往。”
“他们要是来找你呢？”周大舅问。
周氏反问：“凭啥来找我们？又不是我们让他收养两个孩子, 也不是我们让她生的。”
周大舅想想也是这个理。
随即一想, 王根宝可能不讲理。
周大舅注意到一脸好奇的渺渺顿时不担心了, 王根宝敢不讲理，他大外甥可以更不讲理。
“我一着急忘了小峰回来了。”周大舅放轻松地笑了，“店里过会儿该忙了，我回去了。”
秦老汉顺嘴就问：“咋来的？”
周大舅：“坐公交车。”
“那还来得及。”秦老汉冲他抬抬手，“我送你吧。”
周大舅下意识想拒绝，见他好像有话要说，就随他出去。
顾无益不禁问：“这就走？”
周大舅点头：“今天来的匆忙啥也没买。改天爷爷过来给你们买糖吃。”
顾无益张了张口，他不是要吃糖，他担心青云和凌云啊。
王根宝已有两个闺女，不稀罕闺女，秦颖怀的这个极有可能是男孩，不然周大舅看到的应该是刚从医院打完胎回来的秦颖。
这年头虽然没法通过医疗器材查出男女，但据他所知有些老中医能靠把脉把出来，神奇的一把一个准。
他以前就认识一个以此谋生的老中医。
当年顾无益很奇怪他医术精湛怎么不去中医院。老中医反问一句，正规的医院管得严，到了中医院还怎么靠把脉赚钱。一下子就把顾无益给问住了。
周大舅见小小少年欲言又止，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担心你姑？这不是你一个小孩该担心的。”冲他妹妹点点头就往外走。
周氏伸手想叫住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就眼睁睁看着他越走越远。
顾无益和顾小二也没心思去买好吃的。
渺渺看到奶奶和两个哥哥都很奇怪，直觉出大事了，也不敢由着性子拉着他俩出去。
一老三小不知所措的立在当场好一会儿，秦老汉慢悠悠进来。
周氏赶忙问：“大哥咋说？”
秦老汉：“他能咋说啊。就跟我说秦颖可能早上刚起来糊涂了，忘了她大舅就在她家街角，小学和中学斜对面开饭店。也有可能忘了他大舅早上卖面，大摇大摆的去附近买早餐，才被大哥看个正着。”顿了顿，“大哥一时震惊忘了问，等想起来她都走了。大哥跟家里人商议觉得这事不能瞒咱们，就直接来告诉咱们了。”
跟顾无益的猜测差不多，只是有少许出入，“爷爷，就没有可能是姑姑故意让舅姥爷看见的？”
秦老汉摇头，不是他看不起她闺女，她没这个脑子。
随后一想又不确定了，因为王根宝有。秦颖又总认为对她最好的是王根宝，王根宝让她这么做，她顶多犹豫三秒便会跟他狼狈为奸。
思及此，秦老汉头疼了，“别管了，做饭吧。”对他老伴说，“小峰快下班了。”
“你还有心情吃？”周氏没好气地问。
秦老汉扫一眼仨孩子，“你不饿孩子不饿？”
周氏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意识到孩子正长身体，一顿不吃饱都心慌慌。现在又是寒冬腊月，比平时更需要食物补充身体所需的能量。
顾无益试探道：“奶奶，要不我和小二做吧？”
周氏顺嘴问：“你会做啥？”
“煮挂面？用猪油把葱姜煸香，然后加水，水开了蛋？”
周氏：“不放盐了？”
“出锅前再放啊。”
周氏确定他真会做，就让他过会儿再做。
煮挂面很快，哪怕用凉水也就十来分钟的事。秦峰平时十二点才能到家。
周氏便让他们出去玩儿会儿。
顾无益估计老两口在家也是面对面发愁，不会聊怎么应付有可能挺着大肚子过来的秦颖，就带着两个弟弟往村里的小卖部走去。
然而刚从小卖部出来，就看到秦峰在村口跟人聊天。
顾无益和顾清狂互看一下，都看出彼此的意外。
“大哥，二哥，怎么不走啦？”渺渺奇怪。
顾无益慌忙捂住他的嘴巴，可也晚了。
小卖部离村口顶多十五米，渺渺的声音虽然还有点小奶音，可他声音高的时候又清又脆，穿透力十足。
“怎么了？”秦峰边往这边来边问。
渺渺也很好奇，仰头看他大哥。
——干嘛捂我的嘴巴啊。
顾无益叹了一口气。
秦峰走到跟前正好听见，好笑道：“你才几岁啊。”
顾无益摇头：“那我也不是为赋新词强说愁。”
秦峰意外，“真知道？”
以前顾无益不知道，他初中都没上完就被迫带着弟弟流浪，除了数学其他的都还给老师了。
重生归来，除了数学其他方面没比小学生好多少。
可自打跟了秦峰，秦峰从不吝啬买书的钱，顾无益想成为一个优秀的儿子，秦峰看宋词他就看宋词，秦峰看唐诗他就背唐诗。虽然不认识的字和弄不懂的诗句直接略过，可小两年下来也初见成效，至少能听懂他的潜在意思。
秦峰见他点头，就问：“那你倒是说说什么事能把你愁的见着我就叹气。别说又有人给我介绍对象。你爸我这一周平均睡眠不足六个小时，有心也无力。”
周大舅说的事不能拖，因为再过二十天就过年了。秦颖肯定会来拜年。所以一边往家去一边把周大舅的发现告诉他。
秦峰脚步一顿，“不是冬天穿太厚？”
“他又不是没见过舅奶奶和表婶怀孕时啥样。再说，他一个人看错，去他店里吃饭的客人也能看错？”顾无益说出口就忍不住问，“我一开始也跟你一样震惊，刚才想想不说青云和凌云到现在都没管他叫爸，就算把他当成亲爹，终归跟王根宝差一层。王根宝那么重男轻女的人，想要个自己的血脉也很正常吧？”
秦峰微微摇头，不是正不正常的事。
市孤儿院无力抚养太多孤儿，很乐意有人收养他们，政府自然不会再按照三胎四胎罚款。可收养了孤儿还再生，那罚款极有可能按照五胎罚。
王根宝那么能算计的人，不可能不去打听再生一个按几胎罚款。
要真是五胎，那俩小孩可能已经被丢弃了。
这不是造孽吗。
至少原著中他俩在养父母家过不下去的时候已有十五六岁，捡点破烂卖都不至于饿死。
“爸？”顾无益扯一下他的胳膊。
秦峰收回思绪，“我看青云和凌云挺喜欢你的，最近有没有来找你？”
顾无益下意识摇头，猛然直视他：“不会吧？”
“别人不会，王根宝不好说。”秦峰越说越担心，“你们先回家，我去村头和厂门口问问最近有没有俩半大小子来找我们。”
顾无益让顾小二带着渺渺先回去。
渺渺半天不见他爸想得慌，抓住他爸的手一动不动。
秦峰无奈，只能带着仨孩子去厂门口，接着去家属院找门卫，最后到村头问问闲着没事经常出来唠嗑的老人。
确定他们都没见过俩孩子，秦峰心下大安。
不然寒冬腊月被赶出去，就算穿着厚厚的棉衣，躲在麦秸垛里，他们也撑不过三天。
顾无益却忍不住担心，不是担心傅青云和傅凌云不来找他，而是担心他们一上公交车就被人贩子盯上，没等下公交车就被捂住嘴巴抱走。
“爸，是不是去他家看看？”
秦峰摇头，“我刚才太着急忘了，王根宝敢让我姐生，那是笃定她怀的男孩。快有儿子了，王根宝绝不敢干违法的事。”
“那就是说青云和凌云还在他家？”
秦峰点头：“十有八/九。”
“那就好。”顾无益松了一口气，“不然——不然可就太可怜了。”
秦峰感慨道：“是呀。走，咱们回家吧。”
“你姐那儿不管了？”顾无益问。
秦峰：“兴许王根宝罚的起也养得起。”
顾无益很想问，那还是王根宝吗。
可如今只能这么祈祷。
不然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傅凌云还未满八岁，闹到派出所公安也不会尊重他的意见，问他要跟谁，要不要跟养父母解除关系。只能由着王根宝做主。
“你姐怎么一点不像你？”
秦峰心说，那是因为我是穿越的，比她多活二十四年。
思及此，秦峰惊恐，前世今生算起来他五十有一，年过半百了。
顾无益见状很担心，“怎么了？”
秦峰胡扯：“听你这一说，我姐不会不是我爹妈亲生的吧？”
“不——不会吧？”顾无益结巴了。
秦峰想想秦颖的长相，虽然不像妈，也不像舅舅一家，可她很像秦老汉。
他爹那个长相和身高二婚可娶不到他妈那么勤快能干的女子。
“我瞎说的。”秦峰佯装失望。
顾无益想笑：“爸真是被她怀孕吓糊涂了。”
秦峰撇撇嘴就当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