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夏意翻来覆去,也只在信纸上找到这么一句话。
而信封里也的确没有漏掉的纸张,这个发现让赵夏意更心塞了。
是的,对方写信了,写的这话她也挺喜欢,但多写两句难道不行?
不是说在嘴巴上话不多的人写信的时候会写非常多?
为什么到了她这儿就成了这样?
赵夏意百思不得其解,决定等她回信的时候好好教教许沐晨如何的写一封信。
然而信才放下没多久,外头邮差又喊她了,“赵夏意,还有一封信。”
于是赵夏意蹭蹭蹭的又下去,就听邮差笑道,“不好意思,刚才漏了一封,一共有两封信。”
赵夏意拿着这封明显很厚的信封看着上头的名字顿时乐了,这写信还得写两封
她很好奇许沐晨在这封信里写了什么,拿着信就要上楼,陈秀喊她,“先别急,你对象打电话来了。”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这又是信到了又是打电话的,再加上自己考上工会干部,这可真是三喜临门,晚上必须得提议刘主席庆祝一下。
赵夏意小心翼翼的将信封展平塞进兜里,直接往前面的电话亭过去了,陈秀朝她挤眉弄眼,“你对象。”
赵夏意笑着道了谢接了电话,眼角眉梢带着笑意,“许沐晨同志,我是赵夏意。”
电话那端许沐晨嗯了一声,“你这次过来的好快。”
赵夏意说,“正好下来拿信。”她还特意补充了两句,“你寄的信。”
许沐晨有些不好意思,“嗯。”
这时候寄信真的很不保准时效,赵夏意猜测是因为许沐晨是部队上的,所以信件走的特殊渠道,不然丢信都是常见的事儿。
赵夏意笑了起来,故意道,“但两封信我前后脚收到的,你猜我先看的哪一封?”
许沐晨自然猜不出来,赵夏意说,“只有一行字的那一封。”
“嗯,别看。”许沐晨说,“看第二封。”
当时他那笔写信都不知道怎么写,先憋出了第一封,写了一句话寄出去了又后悔。最后想着赵夏意的话才写了第二封信。而第一封信如果可以许沐晨都不想让赵夏意看到。
赵夏意嗯了一声,“等和你打完电话我回去就看。”
说着她又道,“我考上我妈厂里工会干事了,明天开始我就要上班了。”
“挺好。”许沐晨真心实意的说,“上进是好事。”
“好好学习,努力进步。”许沐晨认真的说。
赵夏意也嗯了一声,“你还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许沐晨脑子一懵,还有什么说的?
他也不知道,从回了部队总觉得心里缺了点什么,这期间他有无数次的念头想给赵夏意打电话,可又想着赵夏意怕冷,出来接电话太遭罪。而且前段时间正是赵夏意努力学习的时候他要是打电话耽误了她学习怎么办。
所以哪怕许沐晨想给她打电话也忍住了。
但赵夏意不知道啊,甚至这会儿许沐晨不说话,赵夏意都以为是许沐晨隔着电话还能跟她紧张。
她有种挫败感,“那你,没话的话就挂了?”
许沐晨忙道,“别。”
赵夏意嗯了一声,“那你说啊。”
许沐晨回头瞥了眼在外头探头探脑催促他的战友,然后艰难的张口,“我……”
“许沐晨同志,团长让你去一趟。”
许沐晨无奈,对赵夏意说,“我要忙了。”
赵夏意哦了一声,“好。”
电话挂断,赵夏意有些失落。
他最后想说什么呢?
他想说的是他想她了,可是没等许沐晨说出口他就被人喊走了。
这对许沐晨来说是件很令人羞耻的事情。他要是说了,赵夏意会很高兴吧。
许沐晨的心里说不上是放松还是失落,心里想着等有时间再打电话说吧。
“怎么,俩人吵架了?”陈秀从里头探头出来好奇的看着赵夏意问道。
赵夏意白了她一眼道,“你觉得我和许沐晨能吵的起来?你听见我们吵架了?我们感情好的很。”
眼瞅着炮仗要着,陈秀忙摇了摇头说,“赶紧回家去吧。”
赵夏意现在也没心情跟人吵架,叹了口气揣着信回家,躺在床上拆开信封,然后掉出来一摞信纸,赵夏意数了数足够有五张,每张上头写的都满满登登。
熟悉的字体,熟悉的感觉,赵夏意突然又原谅刚才许沐晨的态度了。
他不是不关心她,只是找不到方法罢了,你不懂那我就教你懂,你不会对我好,那我也教你。
她一页页的看信,越看越想笑。
许沐晨的信和他的为人一样,一板一眼。就像当初她教的那样,许沐晨几乎是在描述他每天要做的事,总结起来可以用三个词解释:吃饭、睡觉、训练。
这样的人真的让人气不不起来了。
赵夏意看完,又满满的心酸,或许当初他们该及时结婚?
不然哪像现在分隔两地,连下次打电话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不不不,她这么想是不对的,感情是相处到了一定阶段水到渠成的事情,他们满打满算处了一个来月,还是太短了些,他还有好多东西都不懂呢。
赵夏意抱着信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晚上赵大刚回来也知道了赵夏意考上纺织厂工会干事的事儿了,从大门口到家这一路上赵大刚就是听着旁人的赞美走过来的。
这种体验很新鲜,是以前赵大刚没体会过的。
赵夏意从小到大,给父母争气的时候除了这一次几乎就没有,以往邻居们说起赵夏意也是摇头,觉得这孩子真是没救了,见天的给爹妈惹是生非,白瞎了这么好的家庭,要是个儿子就好了,赵大刚肯定能把儿子培养成合格的接班人。
后来大点儿了赵夏意的脾气跟炮仗差不多,高中毕业不上班就天天在家吃吃喝喝,要么跟一帮狐朋狗友出去玩。
这次几乎前脚赵夏意被录取了,后脚他们家属院另一个去考试的人就把这事儿传回家属院了。
大家不光知道赵夏意考上了,而且还狠狠的打了黄翠娥的脸。
两厢一对比差别太大,不少人都很感慨,“这人呐,就是经一事儿长一智。所以说夏意被郑秋娘俩坑了那一回也不算白被坑,好歹是长大了懂事儿了,知道体谅父母了。”
虽然赵大刚这一辈子骄傲的事儿不少,但没有什么时候是跟现在这么骄傲的。
走回家的时候赵大刚整个人都是飘起来的,进门就大喊了一声,“闺女哟。”
吓得赵夏意没从椅子上掉下来,刘丽荣忙将人拽住没好气道,“你这发的什么疯。”
赵大刚眉飞色舞道,“咱闺女考上你们公会干事了啊,这可不就是大事儿?”
听他这么说刘丽荣顿觉无语,“你觉得我能不知道?她的卷子还是我复审的呢。”
所以刘丽荣同志早一天就知道这结果了,只不过一直憋着没说。
不过想到赵夏意今天的表现,刘丽荣竖起大拇指道,“表现的不错。”
至于赵夏意说的庆祝,等周末再说吧。
现在还得忙活上班的事儿呢。
上班第一天,赵夏意就被刘丽荣从床上薅起来了,拿着一张凉冰冰的毛巾往她脸上一擦将她的睡意擦的一干二净,“赶紧的起来洗脸刷牙,待会儿我们一起去上班。”
出去后刘丽荣又对赵大刚说,“你们单位就这么几步路就甭骑车了,自己走着去吧,你的自行车给咱夏意骑。”
要是往常赵大刚肯定要争辩两句,但昨天赵夏意给他长脸了,什么要求他都答应的痛快,不光把自行车给赵夏意骑了,甚至还偷摸的给赵夏意塞了五张大团结,“抽空去百货商店买衣服穿。”
赵夏意摸了摸口袋里她妈塞给的钱再看着她爸塞的五十块钱,满意极了。
有一种从乞丐变富翁的错觉。
吃过早饭,娘俩骑车出门,这一回接受称赞的变成了刘丽荣,至于赵夏意,骑车走在李丽荣边上那就是妥妥的吉祥物,只要乐呵呵的应上两声接受人家的夸奖就行了。
穿过大街小巷往纺织厂去的时候刘丽荣想着家属院里大家夸奖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爸昨晚回来会是那德性了,我现在感受到了,这热情和夸奖真的会让人上瘾,再来几次我肯定相信我家闺□□秀的不得了了。”
赵夏意斜着眼白愣刘丽荣,“难道我现在不是优秀的不得了?您忘了报名的人足足有三十几个,但我考了第四名,还是因为您过度给我扣分我才得第四名的。”
刘丽荣无所谓的瞥了她一眼说,“我这是考验你。”
这其中的道道赵夏意也明白,她到底年轻,比不上她妈心眼儿多。黄翠娥自以为聪明,但那点小心思刘丽荣看的一清二楚,所以才会故意这样压着赵夏意,反正考上就行,第四名和第三名还是第二名差别不大,这样还能树立严厉苛刻的形象又能打脸黄翠娥,刘丽荣觉得这付出非常值得。
到了纺织厂,刘丽荣的表情又换了一副标准女干部脸,赵夏意看的叹为观止。
刘丽荣眼光都不瞥她一个,没好气道,“收起你这副嘴脸,学着点儿。”
赵夏意吐吐舌头忙跟个小跟班儿是的跟上去了。
狐假虎威什么的,必须得搞起来!
今天四位新来的小干事都来上班,这会儿除了赵夏意都已经办完手续了。
厂委的办事员小王笑着说,“现在满厂的人都在夸刘主席会教育孩子呢。”
刘丽荣淡淡的笑道,“什么教育不教育的,都是孩子自己发展的。我们做父母的啊,只要孩子肯努力就比什么都高兴了。”
这话险些让赵夏意惊掉下巴,刚才在路上还对自家闺女不自信呢,现在就这样了?
手续办完,赵夏意和刘主席往工会办公室走,赵夏意说,“还有道歉的事儿。”
“你自己去说。”刘丽荣道,“我要是去说倒是显得我小心眼了。”
她说就她说,赵夏意跟在刘丽荣后头进了工会办公室,在众人的目光中直接奔着黄翠娥就去了。
看着赵夏意来势汹汹,黄翠娥心里突然打起鼓来,这小妖精又打什么主意?
“黄主任。”赵夏意一脸新上班儿小姑娘的样子站在黄翠娥跟前,非常诚恳的说,“考试的时候您诬赖刘主席给我走后门的事儿您还记得吗?”
黄翠娥脸拉了下来,目光看向办公室的刘丽荣说,“你都来上班了不好好上班还想闹事?”
“我可没闹事。”赵夏意可不是个得理就饶人的人,更别说黄翠娥之前就故意想整她顺便还抹黑她妈了,新仇旧恨的,赵夏意也不能让她好过了,“难道闹事儿的不是黄主任吗?您明知道刘主席从头到尾都没参与招工的事儿,可您还故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是走后门进来的,还有您昨天什么意思我也明白,怎么,兴您做错就不兴我们质问了?总不能因为您是主任,我们就该都让着您吧,可没有这个道理吧。”
赵夏意的话简直胆大包天,办公室里的人大部分在心里给赵夏意点了个赞,也就有主席这样靠山的人才敢这么杠了,换个旁人早让黄翠娥骂死了。
果然赵夏意说完黄翠娥的脸色简直不能用黑来形容,如果眼睛能杀人,赵夏意早被黄翠娥凌迟处死了。
黄翠娥皱着眉头瞥了眼刘丽荣,刘丽荣似乎对她们俩的事儿并不在意,已经开始办公了。
“你是故意让我难堪是不是?”黄翠娥瞪着她,压低了声音说,“你恨我家鹏飞和王倩倩好上了……”
“您想多了。”赵夏意无语道,“我看不上您儿子,您儿子正好又在外给我戴绿帽子,所以我把他踹了。但说恨算不上。”
要说恨还不如恨你们夫妻呢,毕竟在她看到的剧情里,这对夫妻在她下乡后没少麻烦她爸妈,结果也是这对夫妻举报了她爸妈。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恨最可怕的了。
赵夏意幽幽道,“可这些跟这几天的事儿没关系啊,我向来公私分明,私事儿我都不往您跟前说,咱说的是公事儿,说的是您诬赖我和刘主席的事儿,当日我也说了,做错事就得道歉,现在事实证明我是靠真本事考进来的,那您就得跟我和刘主席道歉。”
黄翠娥就没见过这样的小姑娘,得理不饶人,咄咄逼人,不就是仗着刘丽荣在这闹腾?换个其他人她早让人滚蛋了。
“你故意跟我过不去。”黄翠娥拉不下脸去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