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庭院中的白衣白发女子,本体是一头刺猬。
穷奇和叶北都能闻到,闻到其人身上比起黄皮子还要浓烈的臭气。
见此妖物踱步而来,面容清冷,此处的“清冷”不指冰山美人,而是真真正正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瓜子脸,下巴能作凶器使,白毛又粗又尖,两眼大而无神,面无表情,鼻头浑圆,配着不足一米五的袖珍身高,看上去像是孩童。
简而言之。
——就像是众生欠她五百万的面貌。
女人走到亭廊四合院的花坛边,离叶北还有十来米的距离。
她面若冰霜,口中的语气却如沐春风,微微欠身,撩起白衣汉服边摆,翩翩有礼的样子,从脸上的妆容来看,像是特地梳妆打扮过。
“客人呐,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这不识好歹的黄鼠狼我就先带走了。要去棉布庄子看看花,喝喝茶也好。孟老爷的大院,是不许外人随便进去的。”
叶北:“噗——”
穷奇:“噗——”
主仆俩皆是捧腹大笑,穷奇更是笑得形象都顾不上了,在亭廊石路上滚来滚去。
女子面色变得愈发清冷,眼中隐有愠怒。
直至叶北和穷奇笑够了。
她心中郁闷,也不晓得这些不速之客在发什么疯。
黄皮子蹬着腿,从大榆树的泥巴里,使着诚实的身体,挪到了亭廊小道上,逃到了同伴身边。
听黄先生口中传出惊颤愤怒的话语。
“大白!快逃!你打不过他的!他不是人……”
“闭嘴,丢人现眼的玩意儿。”白衣女低声暗骂,依然是一副死妈脸,就像是面部神经坏死了,没有任何表情。
“大白……大白呀。”小黄扯着同伴的衣摆,身体老实极了,要把同伴救出火坑,“别去!千万别去!”
大白暗叹一声,心念一动,黄鼬的小爪子像是触电一般松开,定睛详看,黑漆漆的肉垫上,已经多出五六个触目惊心的血孔。
“一边呆着去。”
说罢,她不依不饶地朝叶北而去。
身后传出黄先生的呼痛惨嚎,还有几句告诫。
“别过去!千万不要接近他!”小黄告诫同伴,“为了孟老爷你可以付出性命吗?你就那么关心一个人类的死活?等一下……要提防他的拳头……一定要提防他的拳头啊!”
女子微微歪着头,对身后同伴的好心提醒置之不理,一门心思都扑在了叶北身上。
她在观察敌人,也在欣赏男人。
听她轻声唤出一句:“要是没了疤,是个俊俏的公子哥。”
说罢,穷奇先笑为敬,叶北紧跟其后。
又听大白眼带怒色,眉头轻拧。
“容妾身问一句,两位在笑什么?是妾身长得不够好看吗?还是妾身失礼了?”
“不……不是……”叶北笑得佝下了腰,拍着大腿,“你是葫芦娃救爷爷一样,没叫上同伴就跑出来送人头了,想到这里我又看见你脸上的脂粉,闻见刺猬腺体的臭气和香水混在一块的味道……我都能脑内补完你这头小妖精在镜子面前拼命遮丑来接待客人的场面了,那可是超——”
“——超有趣的!”穷奇接过了话茬:“冰山美人唷!~说话都要用【妾身】自称喔!你家大清早亡了呀!哈哈哈哈哈!你怎么会想起穿这么一身出来打架的?是不是还得让天枢堂口那位说书人,用十六字出场韵脚来给你挨揍的时候加一段美若天仙的形容词?来诉说你被揍得亲妈都不认识的事实?哦……不对,现在你的同类应该也认不出你来了,看样子你是拼了命想要活得更像人。”
大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自己谨慎卑微的一言一行,在客人们眼中都变成了跳梁小丑的戏。
她端着双手,强忍着不适。
“难道,客人是不喜欢被以礼相待了?我可是个弱女子,要……”
没等她说完。
叶北瞥着黄鼠狼,从这头小妖身上传出的味道虽然臭,但只是单纯的臭味。
“虽然它也很臭——”
他嗅出了藏在白刺猬情绪中的恶臭,是狂妄与高傲,厌世又嗜杀的味道。
“——但不及你万分之一。”
穷奇狠狠地凶了古风刺猬妖精一眼,在她眼中,这头作怪矫情的刺猬,是正儿八经的【伪善】之妖。
什么礼数?什么示好?
从这头刺猬踏进庭院的瞬间,看清叶北的一瞬间,这种臭味变得更加浓郁。
掺杂着私心和占有欲,隐隐作祟的贪念更是藏都藏不住,变得臭不可闻。
叶北问:“所以你真的要穿着这身来干架?”
“妾身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刺猬精似是有恃无恐,“要真的动起手来,只怕客人你的拳头受不住唷,而且呀,你当真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人?都说相由心生,你这人长得好看,居然会打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