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严格来说黄家沟钼矿也算不上是一个真正的矿,因为这条矿脉跟国矿是一脉相传的,最初本来是刘小民找人打的一个盗洞,他就是靠这样的手段蚕食侵吞了国营矿的矿产,最后吞掉了国有矿。以后,因为刘小民的矿产大了,就对这样的盗矿看不上眼了。可是小矿井还有很多资源没采干净,他就让吴莲莲继续采着。以前有刘小民罩着,这里也就一直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因为黄家沟钼矿位于黄家沟村,所以,村民就认为矿权应该属于村里,前些年,为了维护村民的利益,村长便组织了一些村民上访告状。当地告不赢,村长就到省里上访告状,可他一个普通小百姓,能力实在有限,跟刘小民他们硬碰肯定是要吃亏的。告了很长时间也没有任何结果,还把自己的家告得更穷了。有一次外出告状归来,连吃饭钱都没有了,不得不向人乞讨……。
这些问题长期得不到解决,广大村民没有渲泻的渠道,久而久之,就酿出事端来了。这两年他们也就不再上访告状了,可这不是矛盾缓和了,而是他们觉得告也白告。久而久之的失望之后,他们就走向了反面,不再寻求正常的途径来解决问题,而是开始用以暴制暴的方式,董三组织了村里的抢矿队,企图用武力的方法来夺回他们认为的自己的利益。结果双方的仇恨是越积越深,械斗的事件经常发生。只是,以前没有发生太大的案件,在一些人的保护下,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这样一干就是几年年,乱采滥挖,把下边挖的像蜘蛛网似的,很多独立的矿井挖来挖去全都连通了。这种野蛮开采,有些地方的资源很快就要枯竭了,所以,他们就趁着最后的一点机会,准备做最后的疯狂的时候,终于发生了这件大事。
这些小矿主根本无视国家的安全规定,而且,还不遵守一切法律法规的规定。他们根本就不按划定的疆界进行开采,哪里有矿脉就往哪里挖,有时,两家小矿井挖着挖着就挖通了。造成这样的情况有时是他们故意的,挖通以后就往对方井内放烟放水,一旦发生这种事情,肯定要发生一场血战,有时双方甚至会出动几百人拼命,一方面,他们之间为此经常发生纠纷,明争暗斗,乃至武装冲突。
采矿时这么挖是非常危险的。国家对各个矿井巷道和巷道之间的距离都是有规定的,如果不留出足够的距离,放炮时就很容易引发相邻矿井冒顶或者透水。
这些小矿之间不但互相侵蚀,同时他们对国有矿产的侵蚀就更严重了。大多数的小矿都是靠侵蚀国有钼矿发财的。因为,国家根本就不会批给他们这些人任何资源,所以他们只能依靠偷盗为生。而且他们的贪婪欲望是无止境的,管他什么国有不国有的,反正地底下谁也看不清楚,所以,几乎所有的小矿都向附近的国有大矿进攻。不但开采国有矿的资源,还偷电,偷设备,反正能偷到的全都偷。像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这样的小矿安全怎么可能有保证呢?各个小矿井里几乎都没有采取什么安全措施,这边一放炮,有时候就会把那边的什么地方一下子炸通了,搞不好就造成大面积冒顶,如果躲避不及时的话,可能就会有矿工被埋在里面。更可恶的是,一旦事故发生后,小矿主根本就不先考虑救人的事情,冒顶这种事一旦发生,下边自然是有不少人被当场砸死了,但肯定也有当场没死的,受伤的,要是及时救,也一定能救出来一些人,可他们却根本就不让救人,常常是把矿井一炸封井了事。有谁敢张罗救人,他便安排人修理他,甚至还有可能杀人灭口。谁要是把这件事说出去,谁就倒大霉了,不是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就是被炮崩死了。矿难死的多是外地来打工的,所以也没有人敢为他们说话,有家属的得到俩钱也就算了。
这些小矿主什么样的卑鄙手段都会使用,尤其是那些跟黑道有联系的,他们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是清白的。因为卑鄙的手段在这里往往比法律更管用,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有时候卑鄙真的是一剂良方,这里的矿工都是老实厚道的人,他们只知道挖钼吃饭养老婆,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法律。他们只信奉强盗逻辑,谁能打,谁胳膊粗力气大谁就是大王,谁就能说话算。
当年国营钼矿卖给刘小民的时候,职工们怕今后没饭吃都不同意卖给他,当时大家闹得挺厉害,到处上访告状,在张副市长的周旋之下,平息了这场风波。他们让刘小民在协议上增加了一条,就是继续留用原来所有的矿工。可刘小民接手之后,就撕毁了协议,那些曾经带头闹事的被找个毛病就都开除了,不能干活的都给放了长假,只有少数熟悉钼矿情况、有技术特长还听话的矿工被他留下了。他这样一搞,矿上的工人就不干了,又接着闹了起来,游行、静坐、告状。可告到哪儿都没人管,大小衙门口都向着刘小民说话,工人就一直告到省里,最后还是没有解决问题。最后工人聚在矿井的井口,阻止矿井继续开工。这一下可是闹大了,刘小民把张副市长请来给他撑腰。那些告状的工人一听到有领导来了,就都聚集到了矿部,没想到他不但没有给工人们解决问题,反而还为刘小民说话。这一下彻底激怒了那些矿工,有人振臂一呼,就把他的轿车给烧了。这下可就麻烦了,一下子来了好多武警公安,把几个惹事的和领头告状的都抓起来了,一个一个都给判刑了。这么一来,再也没人敢告了。从那以后,大家就都怕了刘小民,成了这一亩三分地上最好使的人,在钼矿这块地皮上,他说啥就是啥了,他就这样创出了名号。
当年,刘小民打下的这片江山也实在不容易。他也明白开矿安全第一,在安全上多投入一些,就能少出一些事故。可是,他也是心有苦衷。他的这个矿之所以能开到现在,主要的就是每年他都得拿出很多的资金去打通各个关节。每到过年过节的时候,他都是用麻袋装钱往外送。如果这些钱投到安全上,肯定会减少事故,可是,生产安全了,生活就不安全了,恐怕他的煤矿也开不下去了。别的不说,那各种该交不该交的税费就有多少,他粗略的算一下,差不多有七十多项,管着管不着的人都来朝他要钱,这些还都是小头。他之所以能把这个矿弄到手,就是有张副市长等人的大力支持,他能不好好感谢人家吗?没他们保护,说不定他早就进监狱了。
这些年,他挣的钱有一多半都给了他们。别人看他弄了这么大一个煤矿,好象捡了多大便宜似的,其实他就是一个扛活的,一旦要是出了什么事,都只能由他一个人承担。没事的时候,那些人就可以凭着手中的权力,往那儿一坐,钱就自动来了。警方对他采取行动之后,钼矿的矿权又回到了国家的手里,这里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样。所以盗挖盗采的乱象又重新复发了。产生这样的结果首先是与那些小矿主无视法律法规有关,其次也与地方政府的管理有关。这些小矿不是哪个人想要开就能开的,能开的都是一些有关系有路子的人,绝大多数都有权力在后边支撑。他们想的只是快些发财,个个都是掠夺式开采,因此,导致案件频频发生也就在所难免。
一旦发生事故或者冲突,这些小矿主便用金钱收买管理部门有关人员,让他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些人便采取欺上瞒下的手段,把一起起事件真相都掩盖起来。所以,人员伤亡都私下用钱平了,很少有人过问。民不举官不究。这些伤亡数字根本没人上报,国家也没有真实情况的统计。每年究竟发生多少矿难,伤亡人数到底是多少,相关部门根本就无法掌握。
清晨,天空露出第一缕曙光的时候,鸟儿还蜷缩在巢中没有醒来,这时于建忠便早早地起身,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这两天他一直都睡在办公室里没有回家,矿上械斗这件棘手的事总算是圆满地解决了,他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但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感觉事情不会就这么简单结束了,预感到好像还会发生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