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对小少爷的心疼之情犹如细雨般绵绵不绝,因此特地嘱咐梅嬷嬷,让她询问盛淑窈是否该将孩子接回身边。
梅嬷嬷的话语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她的目光在盛淑窈的脸上徘徊,似乎在寻找一个能让夫人安心的答案。
盛淑窈心中那份关于喜宝泪眼婆娑的记忆,犹如利针轻轻刺痛着她的心房,使她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头。
但在这一刻,她想起了与赵曼香之间的约定,那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也是一场权力的游戏。
她知道,在纪长卿仕途的关键节点,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起波澜。
得罪赵曼香,无异于为自己设下绊脚石。
于是,盛淑窈强挤出一抹温婉的笑容,言语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喜哥儿虽小,却是未来的男子汉,偶尔的风雨更能磨砺他的心性。若只是些许哭闹,不妨让他自我成长,母亲大人那里,烦请嬷嬷告知,勿需过于忧心。”
梅嬷嬷内心暗自感叹,对于一个刚满周岁、连路都走不稳的孩子而言,“男子汉”的称呼未免太过沉重。
然而,既然身为乳母,她又能如何?
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平日里多添几分照料与庇护。
梅嬷嬷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开,踏上了返回宅邸的路。
国公夫人听完梅嬷嬷的汇报,眼神深邃,语气淡然,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由她去吧。”
话语简洁,却隐含着对盛淑窈决定的支持与信任。
赵曼香果不其然地回到了娘家,一踏入门槛便直奔父亲的书房。
赵尚书,这位身居高位的长者,听罢女儿的诉求,沉吟片刻,眉头微蹙:“户部员外郎的职位,炙手可热,多少人虎视眈眈。”
赵曼香微微一笑,眼中闪烁着狡黠:“父亲大人明鉴,这等肥缺自然是要留给女儿心仪之人。再者,纪家自身也在积极筹划,您只需顺水推舟,给予纪长卿一个不错的评价即可。”
赵尚书捋着胡须,面露难色:“可纪长卿一旦上任,其他人如何安置?譬如你表舅,正为他大儿媳的堂弟极力争取此位,甚至不惜赠送了五百亩肥沃良田。”
相比之下,那位白玉菩萨的承诺,在这实实在在的利益面前,似乎显得苍白无力。
京城的官场,本就是一场无声的较量,尤其像户部这样掌管国家经济命脉的重要部门,觊觎它的人何止一二!
赵曼香眉头紧锁,拽着父亲的手臂,眼底闪过一抹焦急:“我已对小姑许下承诺,若事不成,我在夫家的面子何存?”
她来回摇晃,像是个无助的孩子。
赵尚书凝思片刻,终是叹了口气:“并非没有解决之道。我可以安排洪都书院的学生找纪长卿的麻烦,上奏弹劾。这样一来,我有理由不对他给出高评价,你小姑也不会迁怒于我们。”
赵曼香犹豫片刻,权衡利弊后终是点头应允:“好吧,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会告诉小姑我已经尽力,等到纪长卿自食其果,谁也怨不得。”
事实上,赵曼香对纪长卿的调动并不真正关心,她不过是想再次利用盛淑窈罢了。
如今既无需得罪盛淑窈,自然不愿看到父亲因小事与大笔财富失之交臂,尤其是那价值连城的五百亩田地。
当这番话辗转传至盛淑窈耳中,她对赵曼香的感激之情又加深了几分。
而在这纷扰之中,最无辜的莫过于小喜哥儿,他的哭声连续四个夜晚回荡在空中,嘶哑的嗓音仿佛诉说着无尽的哀求。
即便尊贵如国公夫人亲自前来,也只能束手无策,唯一能抚慰他的,唯有绛莺温暖的怀抱。
林鸿涛心疼不已,每夜随着绛莺前往齐芳院,夜以继日地照料,连睡眠都被切割成碎片。
最终,他不得不做出决定,安排了马车,由简极护送纪府的仆人与喜哥儿归家。
面对林鸿涛不悦的神色,赵曼香自知理亏,哪敢提出异议。
不久,林鸿涛带着满腹心事回到家中,脸色阴沉。
绛莺战战兢兢地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晚膳,生怕说错话触碰了他的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