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纸人,就是那种用竹子和白纸扎成的人型模具。它们往往色彩鲜艳,可是一张脸却是刷白刷白,然而就是在这刷白的脸上会涂上两抹腮红,形成鲜明的对比。纸人不能做的太逼真,老一辈说做的太逼真会被精怪附身。纸人也不能贴上眼珠,只能在烧之前贴上去或者扎上两个小孔代替眼珠。所以大多数在市面上卖的纸人,一对眼睛只有瞳仁,没有眼珠。
而我眼前的这个纸人,不仅有眼珠,这眼珠还能随着我的身体移动而转动----我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的眼珠就跟着在动!
我被长源爷爷重新领进屋子,然后他一屁股坐在门槛上,这一下,我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我往外看了一眼,想要看看陈先生在不在。我突然发现我对陈先生似乎有些依赖,遇到危险的时候,我首先想到的居然是他。
可是我并没有看到陈先生,反倒是听到长源爷爷的话,他讲,院子里头有个阵,他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你哈是操心哈你自己,人不人鬼不鬼滴。
这个时候,白天在屋子外面听过的那个嘶哑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听的很仔细,是从那个纸人身上发出来的。她讲,莫黑我小娃娃。
长源爷爷听到这话嘿嘿一笑,不再讲话。
然后,我又听到她讲,小娃娃,你走近点儿,我好好看哈你。
我心里已经开始咚咚打鼓了,说实话,你让我去看一个纸人,我或许还能忍住别扭去看几秒钟。可是你要我去看一个会说话的纸人,很抱歉,我真的控制不住我的恐惧。
我呆立在原地,没有转身。
“难道你不想晓得你奶奶的事么?”身后传来纸人的沙哑声音。
我现在终于明白她的声音为什么会这么沙哑,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嘴巴!
可是当我听到我奶奶的时候,我身体不受控制的转身,看着纸人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查我奶奶的事?
确实,这件事,我只问过我爸妈和我大伯,就连陈先生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为什么长源爷爷手里有我奶奶的照片?而且那张照片明显有剪过的痕迹,他们把什么人从照片上剪掉了?
纸人没有马上回答我,而是僵硬的抬起她的右手,指了指她对面的小凳子。
她的这个动作,差点把我吓晕过去。因为纸人的里面是篾条做的,所以没有关节,动作很是诡异。
我哆嗦着走过去坐下。等我坐实后,我才发现,我的双腿其实一直都是在颤抖着的。
我刚坐下,我就看见纸人原本看着门口的头慢慢转过来看着我,因为篾条的关系,还会发出咔咔的声音。我强忍着恐惧,用双手不断的掐着自己的大腿,并告诉自己,这是个梦,这是个梦,一会儿就会醒,一会就会醒----可是大腿肉都快被揪下来了,我还是在原地,而不是躺在我的床上。
纸人把头转过来之后,眼珠子上下转动了一下,应该是在打量我,然后才对我讲,我不仅晓得你到处问你奶奶的事,我还晓得你和外头那个家伙瞒了村子人五体投地滴事。
这一下,我惊讶的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如果说她知道我在调查我奶奶的事只是一个偶然,那么这五体投地的事,绝对不是偶然。可是她是一个纸人,不可能走到外面去,就算走到外面去了,这些天我都一直在外面转悠,并没有看到过她。难道,是长源爷爷告诉她的?
纸人没有在乎我的惊讶,继续对我讲,村子里的事,每一件,我都晓得。小娃娃,你晓得为么子不?
我机械般的摇摇头,我动作不敢太大,怕破坏现在暂时安全的诡异氛围。
然后我看见她的眼睛往外看了一眼,没多久,一只小鸡仔就从门外头跳了进来,是我之前看到过的阴鸡!
那只阴鸡在纸人的脚边蹭了蹭,然后又出去了。这个时候,纸人讲,启南是个好娃儿,他过来找你咯。
我瞬间看明白了,这些阴鸡,就是这个纸人老婆婆布在村子里的眼线!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养鸡,这么说,她就有无数个监视器,在监视着整个村子的一举一动!
一想到我从小到大一直没有隐私的活在这个村子里,我身上的寒毛就根根竖起。
纸人婆婆又讲,王二狗那个瓜娃子,他坏了村尾刘寡妇的名声,又想偷王青松的给村子里领的低保钱,断他一只手,算是便宜他咯。
村尾的刘寡妇我知道,两年前老公上山砍柴,摔死了。后来一直没嫁,去年却突然在家上吊死了。那时候大家伙都还以为她是过不下去了,所以寻了短见,现在看来,是被王二狗污了身子,所以才上吊自杀。哼,这种人,确实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