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张哈子用扎千刀,也见过张牧用扎千刀,不管是谁,用的都是那把最厚重的篾刀,所以在我看来他们扎匠一般都是用大刀做事,没想到张牧竟然用这样小小的一把篾刀布了这样一个东西。
我问,扎鬼刀是搞什么的?
他讲,暂时不给你讲,隔墙有耳,到时候你就晓得老。
我觉得张牧有些小题大做,这里是地下室,就算是有墙,墙外面也只有土,没有耳。当然了,如果算上尸体柜里面的那些耳朵,那就另当别论了。我想,张牧防着的应该就是这些耳朵。
我看见张牧又在房间里走了几圈,好像是在看什么东西,他的手里拿着铜钱,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并不时的把手中的铜钱从指缝中丢下去,然后用脚尖移动到他看中的位置上。
我没数他一共放了多少枚铜钱,只晓得在此期间,我一直站在电梯旁边,而且总感觉背后好像有人给我吹风。我的背后就是墙面,我实在是搞不懂这风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不过我并没有回头去一探究竟的打算,我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保证手中的这盏灯不灭。
突然,张牧喊了我一声,我应了他。我看见他在房间里四处望了望,然后才把视线的焦点放在我身上,并且朝着我走过来。
等他走过来之后,我问他,你刚刚看不见我吗?
张牧点了点头,讲,阴气太重,我有些看不清楚。
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一定要我提着这盏灯,原来这灯是给他指明方向的。如果灯熄了,那么他就很可能走不出来了,他走不出来,那么我肯定也就走不出来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在太平间里面看不清楚东西呢?我问张牧这个问题,张牧讲,阳人有阳人该待滴地方,阴人有阴人该待滴地方,这两个地方是不能搞错滴。我们匠人本来就是和阴人打交道滴,很多事都是站在阳人滴角度考虑问题,所以难免会对阴人有折损。你想,要是我落到它们手里老,我哈能活不?
我点头,这个道理很好理解。我突然也想明白了,上午的时候,为什么张牧自己不去给赵佳棠贴符,而是让我一个人去。原因可能也就是在这里,他们所想的就是能不冒险,就不冒险,更何况,用“小雷池”真的是会折寿的。
我跟着张牧进了电梯,张牧把两块“门槛”取下来,然后按下了负三楼的按钮。
等到电梯再次停下的时候,张牧等电梯门开了之后,就又像之前一样把两块竹片当成门槛卡在电梯门那里。我趁着这个空档,往太平间里扫了几眼,并没有看到赵佳棠的尸体。我记得在那个视频里,赵佳棠一直是站在里面的,只不过当时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既然没有看见赵佳棠,那么赵佳棠一定是躺进尸体柜里面了。
可是一想到这个画面,我就一阵莫名的起了一身冷汗。你想啊,尸体柜就那么小小的一块,要爬出来或许还好弄一些,可是要进去,而且还要把尸体柜给关上,从理论上来说,躺在里面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是我能看见的那些尸体柜竟然全部都是合上的,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张牧弄好了门槛之后,并没有急着出门,而是从背包里取出一条红线。
我以为他又要在我手腕上缠上红线,就像我之前进入雷池之前那样。但是我错了,他并不是给我绑上红线,而是绑在他自己的手上,然后把红线的另一头缠在马灯的提环上,让我拿着。
他讲,你就站到电梯里面,不管看到么子,听到么子,都不要管,就站到这里。如果我拉线连续拉了三哈(三次的意思),你就往回拉,把我拉回来,晓得不?
我点头讲记到了。
说实话,听到张牧这么讲,我反而轻松不少,因为这个地方,我是真的不想再进去了。
张牧背着包,跨过“门槛”走了进去,然后是对着一个角落看了一眼,我想应该是让监控室关掉摄像头。
我站在电梯里给他放线,因为看得到他的背影,所以放线放的比较恰当。等到他走远了些,就有些不好估计了,于是我瞪大着眼睛看着,生怕因为自己放线放慢了而导致他会扯我的线。
就在他快要打开尸体柜的时候,我的眼睛实在是太累了,而且还有风吹过来,眼泪水再也忍不住的掉了出来。我刚低着头擦了一下眼睛,就听到张牧在里面喊了一声,尸体不见了!
尸体怎么可能不见了呢?我从电梯门打开就往里面看了一圈,没有看到有尸体站在里面。这一次我提着马灯,肩上的明火正旺,不可能出现幻觉。所以我看到的肯定都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