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女人的冷嘲热讽,说实话,我基本上已经习惯了,到现在都没什么感觉了。这还得归功于张哈子有事没事就损我几句,让我有了温水煮青蛙学会了适应。
我没有理会他们,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钟表,觉得有些纳闷,已经快要凌晨四点了,为什么三差两错还没来?
那女人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对我讲,凌绛之前一直没沾染过因果,就算是有三差两错,也不会很厉害。加上还有你手里的篾刀和镇魂铃,以及你坐着的这个姿势,没得哪个不长眼睛的阴人会过来闹事。
我低头看了看我的坐姿,我一开始是五心朝天的姿势,但是到了后面因为脚麻的关系,右脚便脱离了原来的位置,右腿斜立在身前,脚掌踩在地面上,握着篾刀的右手手腕搭在右腿的膝盖上,篾刀的刀尖刚好抵在地面上。
而左腿还是保持着一个盘坐的姿势,左手五指之间缠绕着镇魂铃的红丝坠带,手掌握着镇魂铃,撑在地面上。我以前读过佛经,对里面的一些佛像坐姿还特地研究过,我万万没想到,我在无意之间,竟然摆出了一个“转轮王坐”。转轮王坐,又称轮王跏或轮跏,与全跏趺坐、半跏趺坐,共称漫天诸佛的三种坐法。
转轮王坐,在佛经里面的记载,取意“即发大悲心,拔济利安乐”,简单来说,就是以大慈悲之心,救苦救难的意思。
既然知道凌绛并不会出什么事,而且她父母似乎也不是很喜欢我的样子,我也没必要继续在这里待下去,接下来的事情交给医生就行了。我站起身来看了凌绛一眼,然后和凌绛父母招呼一声之后,就准备离开。
“即发大悲心,拔济利安乐。你倒是会算计,说,这是你爷爷的意思,还谁的意思?”那女人站在我身后问我。
我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只好给她解释讲,我爷爷死了一个多月了。至于你说的转轮王坐,我无意之间摆出来的,如果不是你提醒,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摆出了一个这样的坐姿。
讲话的时候,我把篾刀放在凌绛床头的柜子上,然后我也不管他们信不信,转身开门就走了。出门的时候,我听到了那个女人的惊呼,什么?你爷爷死了?
出了住院大楼之后,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是脑子里昏昏沉沉的,一时半会儿又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想了一会儿,只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但是又想不出我为什么会不安的理由。
过了一会儿,我才记起毕业论文答辩的事情----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才会内心不安?
于是拿起手机,把打开短信,几十条未读信息,全部是班导发来的。我不用看也知道,肯定就是问我在哪里之类的,于是我点开最近的一条,给他回了三个字,对不起!
确实,班导为了我毕业答辩的事情忙前忙后的,可是到头来,我竟然没去参加答辩,这声对不起的确应该说。本来后面几天还有一个毕业考试,但是我想我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参加了。
发完短信之后,我竟然发现我没地方可去了。寝室肯定不能回,班导那里更不合适,住宾馆又太贵,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朝着停车场走去。我边走边想,辛辛苦苦读了四年,结果没能毕得了业,真不知道该怎么向爸妈交代。他们一直在等着我拿大学文凭回家,结果却被我弄成这个样子。我想,要是我爸妈知道我没能毕业,脸上肯定是深深的失望表情。
虽然有些遗憾,但是我并不后悔,毕竟有些事比读书工作更加重要。既然不后悔,那么这件事肯定不是让我不安的理由。
我已经走到停车场了,张哈子的车子就在眼前。我看到了张哈子的车,就想到了张哈子的父亲张墨,想到了张墨,就想起那间竹林小屋,想到了竹林小屋,就想到了在竹林小屋里面的那次谈话,我记得张墨在听到我不会匠术之后的那吃惊神色,当时他告诉我,匠人圈子里面出现了断层----等等,断层!
我记得张墨说过,匠人圈子里面出现了一个断层的现象,而且他特地提到过四川的凌家。那也就是说,凌家的父母是根本不会匠术的!既然他们两个都是不会匠术的人,凌家为什么会让他们两个来照顾凌绛?真要是有阴人来了,他们两个能干啥?这不是添乱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