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转身,伸手把那盛着水的土瓷片捻起,递送到了老人的嘴边。
老人哆哆嗦嗦地喝到了那一口水,终于从那濒死的难受中挣脱出,看到顾平生的第一句话却是:“你怎么来这儿啊?”
因为顾平生的身体被厚厚的布帛所阻隔,老人并不知道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是谁。
他眼睛有点看不清,模糊地看到了顾平生身后的一大堆人,以为对方是上门查看情况的将领,无力的话里满是悲伤:“我感觉到了,我快要死了,回归阿西卡莫的大地,你们不用再费力送东西过来了。”
“大人们,你们都是好人,不用再照顾我了。”
前来调查瘟疫一事的将领得到了菲罗斯宰相的示意,知道这一场瘟疫的起源不简单。而自己是瘟疫源头这件事,对老人来说太过残忍,将领也没忍心告诉给对方。
“快走吧。”
老人用他那没有什么力气的手,推了顾平生一把:“走吧……”
听到这话,将领就想要将顾平生给抓回来,不因为别的,只因为那脓疮看起来太过恐怖,他害怕顾平生也给感染上。
但是顾平生躲过了将领伸过来的手,再次动作,居然是将老人给打横抱了起来。
“你们都让一让。”
顾平生主动抱起身上满是脓迹的老人这件事,让众人的心中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们不约而同地给顾平生让开了道路。
顾平生看向其中的治愈系玩家:“给大家都施加一个增强免疫的buff,让他们把这附近的居民都给带到外面的广场上前,注意过程中不要接触到其他人。”
一路走来,玩家们也在谨小慎微地检测这场瘟疫对他们的影响,或许是因为这个副本的组成难度并不包括这场瘟疫的出现,只靠玩家自身强化了体质的抵抗力,足够让他们免受瘟疫的感染。
但即使知道自己不会有事,和接触到身体流脓的重症患者,那对心灵的考验也不是一个量级的。
看着面不改色做这件事情的顾平生,他们瞬间敬佩得无以复加。
玩家们照着顾平生的命令,沿途只要是看到病得比较重的人,无一例外,都给拉了过去。
而这些身染上重病的人,没有力气跟随之前的大部队,也不知道顾平生刚才惩戒了散播谣言的人。看到气势汹汹朝着他们走过来的玩家,陡然想起过去出现的那场大瘟疫之中,为了抑制住瘟疫的蔓延,上位者会直接屠城。
而眼下,他们以为自己即将被处理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地反抗这些玩家想要把他们给带走的玩家。
玩家们满脑子黑线,费尽力气才把这些惊慌失措的人们给按捺住,他们没有顾平生那样的耐心,近乎是拖拽地把人给带到了。
因为那粗鲁的举止,得病的人更加坚信自己要被处理掉,绝望不已地说道:“大人,大人,你放过我吧,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很好,我根本就没有得病,求你了大人!”
在完全得不到回应之后,人们哭泣起来,为自己愁云惨淡的命运哀悼。他们用痛恨的目光搜寻四周,想要找到这一举措的主使者,却看到了抱着重病老人的顾平生。
没有特效药,没有专治疫病的医疗专家,由于对瘟疫不够透彻的认知,人们甚至只能用瘟疫一词,笼统地称呼这场疫病
。
说实话,按照阿西卡莫现有的这些条件,即使是顾平生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有效地解决掉这场瘟疫。
所以他需要兵行险招,得到神殿里的力量来化解这场危机。
见顾平生两只手都腾不出来,蹲在顾平生脑袋上黑猫举起爪子,唰唰两下,挡在顾平生脸上的布帛就散成几块,掉落在了地上。
看到有着不俗容貌的俊美青年,被带来的居民们又是一惊,哗然不绝。
正准备说话的顾平生眉头微微跳了一下,瞄向头顶的黑猫。
黑猫似乎知道他的无言以对,懒散地笑了两声,毛茸茸的尾巴如手掌一样勾起,温柔地拂过顾平生的脸颊:“我的小顾老师,现在可不兴打白工了,无偿的舍己为人咱们不做,知道么?”
“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必须得让他们好好地记下来。”
顾平生叹气:“让他们记住我有什么用?”
“有大用。”黑猫悠悠笑道,“知道你的人越多,仰慕你的人越多,供奉你的人越多,你的力量核心凑齐之后,能够展现出来的力量就越大。”
顾平生小小地琢磨了下,一言难尽地说道:“还要人供奉,难道我也是个神?”
他之前就隐约有这样的感觉了,毕竟他能够响应人民的祈盼,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同为神的邪神小黑猫忍不住拿爪子拍了拍他的脑袋,干什么这么一副嫌弃的语气。
被猫不忿地拍脑袋,顾平生有点忍俊不禁:“好啦好啦。”
是神也好,不是神也罢,那些都不重要。
顾平生想要去做的事情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就算是山崩地裂,世界坍塌,也动摇不了他的意志和决心。
自从老人得了疫病之后,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过外面的太阳了,明晃晃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经不住恍惚地问顾平生:“年轻人,我这是在哪啊,是已经死了吗……”
他动了一下,手无意摸到自己腿上的脓疮,再看顾平生白净的脸,刹那间清醒了,升起一股诚惶诚恐的慌乱。
“你怎么敢不带面罩碰我,快,快放我下去,别让你也染上了病啊!”
即使是外人看来,这也是极其割裂的一幕。
细碎的布帛若鹅羽纷飞,展露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张俊雅的脸。
不同于阿西卡莫的人那样轮廓分明且深邃的长相,眼前的青年有着细腻温润的面孔,灼烈的太阳给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灿烂的光晕,抬眸看向众人的时候,仿佛有一阵春风拂过滋润他们的心田。
这样俊美的人儿,却托抱着一个身上长满了恶心疮伤的老人,怎么不让他们为之愣神。
在众感染疫病的人们,恍惚以为青年的身上在发着光。
末了两秒后他们再看过去,震惊地发现刚才不是自己眼花,青年真的在发光!
黄金一般耀眼的金色光芒如风一般环绕在顾平生的周围,一缕连着一缕,像是嬉笑的精灵,撩开青年散碎的额发,又悠哉悠哉地跑到了那些病人的面前。
人们蹲坐在地面上,好奇地看着这些活泼可爱的金色小精灵,有人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来,小心地用指尖去触碰它们。
光芒刹那绽放。
人们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在心跳剧烈的起伏间,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反而是无限的暖意让他们倍感舒适。
他们睁开眼来,倏然瞪大眼睛,看到了令他们毕生难忘的一幕。
金色的线条跳动在阳光下,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从未见识过的美景,但在青年的四周,金线勾勒出了一条条璀璨的黄金河流,宛若天上的银河,映着繁星点点,朝着他们奔涌而来。
人们被冲刷得晕头转向,满目都是青年融
入了那璀璨的光辉,顾平生在此时开口。
他的话里没有过多的剖白,嗓音有着一阵神秘的古朴味道,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曲回悠长。
“退去吧。”
周边城镇的居民们,不像王都的人民这么好运,可以看到顾平生施展神迹降下雨露。
可是在这脏乱拥挤的广场上,他们看到了另一场神迹!
随着青年念出那三个字,金色的河流涌入了他的身体里,仿佛真的驱逐了他们的病灶,人们感觉失去的力气和精神在恢复,窒闷的呼吸重新变得通透,就连身上那些恶心的疮口都在缓慢地愈合。
无人不臣服于这奇迹般的一幕,其中以与顾平生相较最近的老人感受最深。
他好似被一股暖流包裹住,忘记了言语,忘记了自我,双手发抖地高举起来,看到自己完好无损的皮肤,忍不住热泪盈眶。
顾平生将老人放了下来,笑着说道:“现在您知道自己在哪儿了吧?”
老人在震惊中想起,顾平生是在回应他先前的话。
他立时激动得语无伦次:“亲爱的大人,您是谁,我能知道您的姓名吗?”
顾平生弯了眉眼:“当然,我叫刑嘉更。”
刑嘉更。
经过那么多天的流言传播,站在这里的人们已经对这个名字耳熟能详,消息滞后的他们,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诧异地说道:“刑嘉更,不就是那个冒充神使的……”
话音未落,只见站在广场的青年,骤然倒了下去!
人们猝不及防,霎时间慌作一团。
“大人!”“发生什么事情了?”“天啊!”
黑猫怎么可能让顾平生就这么摔在地上,长长的尾巴伸出去,如突起的风浪托起青年沉重的身体,让人完全没有受到任何碰撞的躺在了地上。
其他人因为过于忙乱,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被厄尔扶在怀中的青年,此时脸色苍白到了近乎透明,原本带着盈盈笑意的眉宇紧皱在一起,高扬的头颅无力地垂落下去,眼睛紧紧地闭着。
老人不知道该请求谁,死死地拽住面色焦急的将领,慌忙问:“大人啊,这位大人是怎么了,他为什么会突然倒下去?”
黑猫偏着脑袋想了一秒钟,抬起小爪子,在顾平生薄削的嘴唇上轻力按了按。
昏迷中的顾平生,喉咙中直直地涌上了一股番茄酱的甜味,经不住呛咳了一下。
他这闷声一咳,猩红的血液顺着嘴角淌下,在苍白的脸上更显得刺目。
广场上还站着之前发起动乱的人民,他们拥上来,直视那单薄的身躯,仿佛自己看到的不是人,而是一块脆弱的琉璃玉。
对散播谣言者果决下达杀手的顾平生,施展神迹宛如神明临世的顾平生,人们好像被颠覆了世界观,完全无法将躺在那一动不动的青年,和前面两者联系在一起。
眼见顾平生呛血,一个个的更是心惊胆战。
“大人吐血了!”
“王子殿下是不是受伤了,到底是谁做的?”
“古神在上,快去找医师过来啊!”
“够了!”
厄尔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他知道顾平生有自己的安排,在来的路上还给他们打过预防针,说自己可能会出点问题,可能会昏迷过去,让他们不用担心。
厄尔咬牙切齿,却也小心翼翼地给顾平生擦着血迹。
不用担心,说得简单啊,看着突然变成这样的顾平生,他怎么能不担心!
少年满眼通红,望着围观的人群,字字带着狠意。
“还好意思问是谁做的,如果不是为了救你们这群不知好歹的人,他怎么可能变成这样。”
众人心里一惊,只听少年继续说道。
“为了给你们这块破烂地方降雨,他违背规定受到了神明的责难,走下祭台都需要被人搀扶,在床上躺了足足两天两夜!”
“好家伙,没有得到你们的感谢就算了,一醒来就是一堆人责堵在门口责骂他是导致瘟疫的罪魁祸首。”
“更好笑的是,他没有怪那些人辱骂了他,一听到有瘟疫发生,马不停蹄就赶了过来,满心只想着救人。结果辛辛苦苦到这里之后他又得到了什么?得到了一堆不知所谓的人,对他喊打喊杀!”
厄尔只恨不能将这些人暴打一顿:“他欠了你们的吗,啊?!”
“他又不是活在阿西卡莫,没有喝你们的水吃你们的饭长大,没有享受过任何身份地位上的特权,你们凭什么要求他做这么多。凭你们弱,凭你们得了病?不去找害了你们的人撒野,专欺负善良的人?”
“什么狗屁神使,什么狗屁王子殿下,你们有人尊重过他?踏马还不如一个普通人,管你们去死,该死哪死哪,别过来脏他的眼!”
厄尔说的话,宛如重锤狠狠地敲打在了这些人的心中,特别是差点就伤到了顾平生的那几人,他们现在的手中已经没有武器了,却好像抓着块烫手山芋,狠狠地痉挛了一下。
有人嚅嗫嘴唇道:“我们不知道……”
他们不知道顾平生牺牲了这么多,只看见人迎着动乱仍旧平静淡定的身姿。
可是现在想一想,似乎在见到顾平生的时候,对方的脸色就不太正常,比正常人要白一点,下马的时候,还需要人搀扶。
为什么他们之前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王子殿下并非降下瘟疫,那些都是不轨之人散播的谣言。
王子殿下心疼阿西卡莫的人民,不惜受到责难,也要降下雨水。
王子殿下不是神使……够了啊,怎么可能不是!
哪有恶魔的使魔能有如此神圣的光辉,哪有邪恶的人将自己伤到吐血,也要治疗他们的身体!
无限的愧疚如同烈火烧灼着众人的心,最开始过激的几个人,当即给了自己狠狠的一巴掌。
他们跪在了地上,懊悔得难以呼吸。
而随着顾平生一同赶到城镇上的暗线们,也将这一幕收纳眼底,一时间兴奋得不行。
戴维主教让他们是伺机掳走的人居然自己把自己放倒了,这可真是个天赐良机!
众人心里一惊,只听少年继续说道。
“为了给你们这块破烂地方降雨,他违背规定受到了神明的责难,走下祭台都需要被人搀扶,在床上躺了足足两天两夜!”
“好家伙,没有得到你们的感谢就算了,一醒来就是一堆人责堵在门口责骂他是导致瘟疫的罪魁祸首。”
“更好笑的是,他没有怪那些人辱骂了他,一听到有瘟疫发生,马不停蹄就赶了过来,满心只想着救人。结果辛辛苦苦到这里之后他又得到了什么?得到了一堆不知所谓的人,对他喊打喊杀!”
厄尔只恨不能将这些人暴打一顿:“他欠了你们的吗,啊?!”
“他又不是活在阿西卡莫,没有喝你们的水吃你们的饭长大,没有享受过任何身份地位上的特权,你们凭什么要求他做这么多。凭你们弱,凭你们得了病?不去找害了你们的人撒野,专欺负善良的人?”
“什么狗屁神使,什么狗屁王子殿下,你们有人尊重过他?踏马还不如一个普通人,管你们去死,该死哪死哪,别过来脏他的眼!”
厄尔说的话,宛如重锤狠狠地敲打在了这些人的心中,特别是差点就伤到了顾平生的那几人,他们现在的手中已经没有武器了,却好像抓着块烫手山芋,狠狠地痉挛了一下。
有人嚅嗫嘴唇道:“我们不知道……”
他们不知道顾平生牺牲了这么多,只看见人迎着动乱仍旧平静淡定的身姿。
可是现在想一想,似乎在见到顾平生的时候,对方的脸色就不太正常,比正常人要白一点,下马的时候,还需要人搀扶。
为什么他们之前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王子殿下并非降下瘟疫,那些都是不轨之人散播的谣言。
王子殿下心疼阿西卡莫的人民,不惜受到责难,也要降下雨水。
王子殿下不是神使……够了啊,怎么可能不是!
哪有恶魔的使魔能有如此神圣的光辉,哪有邪恶的人将自己伤到吐血,也要治疗他们的身体!
无限的愧疚如同烈火烧灼着众人的心,最开始过激的几个人,当即给了自己狠狠的一巴掌。
他们跪在了地上,懊悔得难以呼吸。
而随着顾平生一同赶到城镇上的暗线们,也将这一幕收纳眼底,一时间兴奋得不行。
戴维主教让他们是伺机掳走的人居然自己把自己放倒了,这可真是个天赐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