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
这两个字无声地念出口,就像激流拍打过礁石,无以抑制的冲劲直顶脑海,贯通上下,在礁石面上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潮涌。
他早就将仪板了收到一旁,闭着眼睛,脑海中一分不差地临摹出那个冷淡的身影。后颈,肩,腰,手,脚,一处处都在他的手掌中留下过清晰的触碰记忆。队长身上淡而悠的清香气息此时仿佛萦绕在鼻尖,缠络在指上,将他整个人都置于如梦似幻的朦胧里。
男人的身躯很是精实,半倚在床头像极了一只充满爆发力的劲瘦豹子,腰侧衣物被无意地撩起,完美肌形在昏暗灯光下除去精劲还带有着十分强烈的荷尔蒙气息。他的后脑仰靠着床板,闭着双眼,侧脸线条凌厉异常,唇角紧抿着下压,气势无端地凝实起来。只有眉目微微拢着,其间的肃杀之意不知怎么染上了一缕别样的韵味。
他仰着头,闭目带来的黑暗之中一幕幕划动。放眼望去,每幕画面之上都同样存在一个清冷瘦弱的身影。
岑初。
这名字倒也和人一样单薄冷淡得不行。
他轻喘着,想。
“叩叩叩。”
忽然,清脆而规律的敲门声蓦地打断了他的沉浸。
男人皱了皱眉,没有理会。
但这敲门声没有一点儿自知之明,一下一下,坚持着烦扰着他的心绪。
男人缓缓睁开眼,深沉的眼眸间仿佛能够结成冰块。
“谁?!”
他压抑着沉声问道,毫不掩饰心情的恶劣。
“我。”
薄荷般清澈冷淡的声音像是一道电流一般,滋地瞬间遍布全身。
男人呼吸一窒,心扉间蓦地升起一丝冰凉。它没能浇灭任何一簇欲望的火苗,反而像是浇油一般将心底里原本朦胧而隐蔽的欲念推上顶端,靠着锐不可挡的势头猝不及防地斩断所有锁链,就连蒙布也被毫不留情地一把扯下。
……草。
是队长。
队长在外面。
他闷哼一声,脑海中仅剩的清醒让他用尽全力忍抑住了变得粗重的呼吸。男人重新闭上眼睛,他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应话。
在这瞬间,心中隐秘疯长的情感彻底失去了能够遮掩的东西,这些天脑海里时常出现的身影与自己多日都没能消掉的那股冲动一下都有了解释。
许久,男人抓起手边的枕头闷在脸上。
分明的喉结上下滚动。
他都在些干什么啊。
微哑的叹息声从枕间流出,似是惆怅,又似是满足。
尽力缓下呼吸,谭栩阳松开手指,将手撑向身后,仰起头,失神地将目光投向天花板,任由枕头滑落至一边。
“马上,队长。”他哑声说。
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屋子里难得显了一处凌乱。线条坚毅凌厉的男子屈腿坐在床上,被角随意地盖着下腹。
他到底在干什么啊。
谭栩阳可笑地想,四五个小时之前自己还信誓旦旦地将自己兄弟嘲讽了一番。
却没想到,最终最失态的竟是自己。
“还要多久?”
清冷的声音兀地响起,未尽的余韵再次被激得兴奋起来。声音的主人此时此刻就站在门外,干净得纤尘不染,怕是根本不知道一门之隔的这一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意识到这个事实,谭栩阳喟叹一声,闭上眼,强行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不行。
队长还在门外。
“现在就来。”他说。
他冷静地起身下床,极快地将狼狈收拾一番,往睡衣外面套上了一件能至膝盖的薄层长衣,扣住下边几颗扣子。
他反复检查了两遍,确认没有地方能够暴露之后,这才终于走到玄关,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入眼的指挥官矮他半头,明明身子骨差得跟什么一样,单薄孱弱的身躯站在那儿却是挺拔得很,身上的病气丝毫无法染上他的眉眼与气质,不经意地对上双眼,便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磅礴冷冽的气势倾轧而来。
果然真人还是比画面更带感一些。
谭栩阳莫名想着。
面对岑初,谭栩阳不知该不该礼貌地心虚一分。
他低下眼,问:“什么事?难得见你主动找我。”
“食物贮藏柜被卡住了,想找你帮个忙,但你仪板上没回我。刚才睡了?”岑初问。
“……没。”谭栩阳嗓音微哑地应道。
门外夜风凉凉地一吹,岑初拢紧外套,审查般地打量着谭栩阳。
男人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身周的气焰却是莫名比往常收敛许多,黑沉的眸子装作不经意地躲开了他的目光。
没等岑初问出口,谭栩阳就反手关门向前走了两步,回头望向他,面色平静地说:“不是要帮忙吗,走吧。”
岑初看着谭栩阳没有打算说的模样,便点了点头,应道:“嗯。”
回到家里,岑初将卡住的地方指给他看,谭栩阳轻轻瞥一眼,随手一拉。
“好了。”
他说。
“谢谢。”岑初颔首。
他蹲下身,在储藏柜中翻出一碗冷冻粥来。将它放进旁边区域内加热,岑初双手撑膝,打算重新站起来。
一只宽大的手掌停在面前,微曲的五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岑初没有多想,将手搭了上去,被谭栩阳稳稳当当地扶起身。
谭栩阳收回手,虚虚握起尝试将温软的触感在手掌间留存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