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文尔雅的男人声音在耳边响起。
靠坐着的单兵没有理他,依然沉默。
只有主旋体的大门缓缓开启,证明他听到了这一句话。
“谢了。”
颜部长顿了顿,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安排出舰任务转移一下注意力,那样也许可以好受一些。”
男人没回话,就连蒙在双眼上的外套都没取下来。
他只是一摆手。
你管不着。
颜至看懂了他的意思。
颜至叹了口气。
“行,不管你。这一个月的时间都不会管你。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到后,你可得给我们振作起来。”
“他生前立下的几个项目,还得由你来配合测试呢。”
谭栩阳这次终于有了回应。
“嗯。”他哑声应道。
“那我就先进去了。你……算了,就不劝你进去了。我十五分钟后出来。”
同样的对话已经持续了半个月时间。
自己每一次来,都能见到谭栩阳这样坐在外面。但他又不进去,一步也不愿意踏进去。
是怕触景生情吗?
颜至不知道,也管不了。低叹一声,他转身走进了主旋体。
时间就这样慢慢流逝。
颜至早早地就离开了主旋体。
又只剩下谭栩阳一个人坐在这儿。
终于,到了某个点。
男人忽然动了动,一把抓下了眼上蒙着的外套。
深黑色的眸子沉沉,透不出光。
如果按照生活区一区的时间来看,现在已经到了晚上。
晚上。
男人忽然认命般叹了口气。
他缓缓地站起了身,外套搭在肩上,开始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走出幕流,走出封禁区,经过安全部。
这一路他经常走。
牵着,扶着,抱着,背着。
哪哪都是他的痕迹,他的身影,他的味道。
终于,男人回到了医疗部内。
与医疗部的所有人都非常熟悉,一路上也根本不会有人阻拦他。
就这样,他一路走到了零号医疗间内。
是的,他不敢靠近,不敢再看。
但每到晚上这个时候,他又会想:
怎么能把队长一个人留在在这里呢?
总得有人在他身边照顾他。
男人沉默地走进医疗部内。
走到病床的边上。
长发青年依旧闭目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双手被整齐地叠放在腹上,被褥也都理得整整齐齐。
他的肌肤苍白到透明,肤下的青筋脉络清晰蜿蜒,脆弱易碎。
男人沉默地低头注视着他。
然后低下身子,轻轻吻了一下。
很冰,很凉。
接着,他沉默地掀开被子,双手将青年抱了出来。
很轻,无力地依偎在怀里。
他低下头,温柔地又在额头上落下一吻。
然后抱着他,转身走进了医疗间旁附带的浴室里。
洗头,洗澡,清理干净。
这没什么意义。
他知道。
但他就是想要这么做。
没有人会阻止,只是伏翎因此派人来找他谈心,想要劝他尽快放下。
“我们知道你想等的是什么,但你迟早是得面对现实的。这么做只会让你陷在其中更难出来。”对方说。
谭栩阳听了,但是没理。
难出来就难出来吧。
他想。
但是他在等什么呢?
他不知道。
奇迹吗?
可是得要什么样的奇迹,才能让一个人死而复生呢?
他也不知道。
不过。
他来到了他们身边,他来到了他的身边,这本身不就是一个奇迹吗?
熟练地清理完毕,穿好衣服。
谭栩阳将他轻轻放回到了床上。
整理好衣物,盖好被子,压实,压紧。
安静,平静,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
谭栩阳自己并没有躺上去。
他只是坐在床边,将手伸进被子里,握上冰冷柔软的手。
然后关了灯。
又坐了一夜。
时间就在这样的轮转中反复、反复。
没有变化,没有动静。
高层已经在开第二次会议,针对岑司令死讯何时公布、后事如何处理讨论不休。
谭栩阳依旧沉默。
他没有参与到任何的讨论中去。
他依旧每天坐在主旋体外,但一步也不敢踏进去。
第二十二天。
主旋体外,男人蓦地一把抓下了蒙着的外套。
他手忙脚乱地从外套里面翻出了许久不曾打开的仪板。
熟悉的震动,也是唯一与众不同的震动。
他颤抖着手解锁仪板。
在消息列表的最顶端,置顶处,他看到了一句话。
“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安康,节日快乐w!终于加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