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多梦的人,自小我便难梦见现实世界。梦里的人总是面容模糊,声音飘渺。但有一个名字常出现,许柏洋。我不知道这意味什么,但我常常在某些瞬间想起他。我的许多社交id都设以他的名字,我会在无聊的自习课在草稿纸上想象描摹他的模样,也会更多留意许这个姓的人。少女多情,我也幻想过这是否是上天的某种暗示,这一个名字总是会与我有些或深或浅的牵连。我曾和好友说,如果有机会写一本以我为原型和主角的爱情小说,无论其他,男主都要叫许柏洋。我对情爱接触甚少,说上一句天真也不为过。即便身边人情场快意,我也仍对爱情抱有一份期待。十六七岁的年纪,风月都浪漫,爱恨也温柔。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我叫他许柏洋。
我们的相识也非常戏剧。我是个十足的外协,陈雨逸常说我是究其一生只求个美字的人。即便我嘴上推脱,也默默因为过分在意外表错过一个又一个“恋爱机会”。第一次是课间在小卖部门口遇见,我被他喂猫的画面深深打动,虽然只看见一个背影就匆忙离开,那种直击内核的共鸣,好乖。那时我将他的照片保存到处向朋友分享发现宝藏的喜悦。我激动的在朋友圈留下一条,“遇到一个好温柔的男生,要是能认识一下就好了”。
我和苏静说,“我要和他耗十年”。
但也未太关注,那时我根本没去他班级寻看他的模样。苏静后来和我再聊起这事,他说很难想象你在不知道别人的长相之前能说出这种话。再遇见就看见他的脸了,是完美狙击我审美的模样。还是那件衣服,我下意识多看了两眼,那种双向冲击让我一下子分泌出空前未有的多巴胺,我压抑住这份冲动,和同学交谈后默默记下他的信息。此后几天我常搜索他的账号,见他大方自在的展示自己的生活,我也生出好好生活的动力。我就默默关注着他的一顰一笑,一直到十月份手滑点到添加。我本没注意,但几分钟后的消息提醒。
“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我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和狂喜,努力矜持着自己的形象。可而后点滴相处,我愈发觉得“天下之所谓难能而可贵者也”。我们谈天,谈地,谈着漫漫山川。谈他的童年,他所向往的那片星海。即便我日日克制我的情感,但我早已在心里做了个决定,“定护他终生”。
确诊以后打击巨大,我不喜提我的不幸。那点骄傲我是要带进坟里的,所以我未曾向身边人提起。可他还是察觉到我的异样,他在我江边徘徊时直接报警,带我去见他的外婆,和我在凌晨四点的街道雨□□舞。他在朋友和家人面前说“林子妍,我爱人”,他说“林子妍,活下去,再多陪我两年”,他叫我十一,给我作画,为我写诗赋词。他说我可贵的美好,说我特别。我知道人人都是特别的,可是他口中说出来我好像真的也变得那么独一无二。他说喜欢,说爱,我从不敢应,我知道我不能沉沦在这份虚妄的美好。即便他常抱怨自己如何身不由己,我还是痛苦于这份强烈的背德感。他隔着电话痛述如何对不起我如何想和我在一起。可我,知道无论如何,那个女生才是无辜的。我有罪,我不该一边说着“你不能负了那个女孩”一边贪恋他的温柔不断个干净。我卑劣的想着自己时日不多,我多给他一份热便是一份。以至于后面他毫无征兆的将我全网拉黑,我也不敢提一个怨字。我哪里敢怨,“偷来的日子,早就有心理准备”,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何前一天晚上还开通亲情号码亲昵唤我,第二天便一句解释都没有的把我从他的生活抹去。
我拿最后一点自尊给他发了条短信,“死个明白”。
“就也没什么,我和她在一起了。”
在一起。
原来那些“我很厌恶她”,“我们只是相识久”,“我和她只是朋友”,只是哄我听的。原来只是他排遣寂寞时哄我的借口。我成了那个插足他们恩爱的外人,是后来又多余的那个。我以为他们长久是必定的结局,所以当那个姑娘找上我时,我违背自己的良心给他圆了那个满是漏洞的谎。他说她愚蠢,我就说他觉得她天真可爱。他说他们强制的关系让他生厌,我说他对她从来忠诚。我一遍遍向她复述他有多爱她,把他说与我的句子都赋在她身上。我看着那个女生分享着他们的甜蜜日常,我想这一定是对我的惩罚。他曾问过我“要是爱上你怎么办”,我不敢接,我哪里敢接他的爱。可是我真的盼他好,以至于我也想他心爱之人好。爱屋及乌,那个女生我本就觉得亏欠,以至于她向我倾诉她的恋爱烦恼时,我一边强打精神安慰一边恨自己实在龌龊。我日日折磨自己,想说出真相和希望他得偿所愿的两个想法永远在我脑里争执。我想告诉她,你的男友骗你也骗我。又想他们不是普通恋爱关系,我多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既然他要骗,那我就帮他骗,也算是最后帮他做点事。既然那个女生被保护得那样天真,我也做不了那个戳破她浪漫幻想的坏人。我以为我会把这个秘密藏一辈子。我隐藏了所有和他有关的动态,我不再和我的朋友提起他,甚至于有人问起我“许柏洋就是他吗”的时候我也矢口否认。常有人问起,“妍妍,怎么不说许柏洋了”,我凝噎,我再没资格提起他。我告诉自己只当做一场梦,我这一辈子会很短,担心的事少,考虑的东西也不多。我能在走前体验一次如何坦诚去爱一个人,已经不留遗憾了,而终成此果,我不悔。
直到他再一次找上我。
他们闹矛盾了,女孩子单方面说了分手,她找到我,和我打了七个小时电话哭诉。我听着他们相处的过往,心一点点寒下来。原来在他的口中,我只是一个倒贴的掉价女,他和我说话也“我只是可怜她快死了罢了”。可是第一通电话不是我打的,第一次见面不是我求的,我更没把他刀架脖子上让他说什么我爱你,我也没逼他说什么对我负责想和我在一起这种鬼话。他带我去的天台,那个他口中的只有他知道的小基地,原来早就带那个女孩去过了。他说我癔症,写的东西都是臆想,也只有他最清楚,到底我字字句句写的是何人何事。我从未希望有谁明白我在说什么,常听人评价我的随笔是青春疼痛文学,可我只需要他看懂就好。谁都可以踩我一脚,他不可以,他欠我的对不起,到头来化成一句“我只是可怜她快死了”
好一个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