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把糖嚼得咯嘣作响:“你个小屁孩懂什么面子。”
“谁说我不懂。”她不高兴了,把给出去的半包糖又抢了回来:“我在朋友面前就很有面子,他们都叫我老大的。”
“你要面子,却要我不要面子哭?”
“你真傻。”拂衣不屑地叉腰:“该哭的时候才哭啊,比如我只会在爹爹娘亲还有陛下跟前哭。”
男人三两口吃完糖,把手伸到她面前:“再给我点。”
“不给。”拂衣捂着荷包,话音刚落,就见男人往地上一躺,作势要哭。
她怕把嬷嬷引来,赶紧把糖塞到他手里:“哎呀,你别哭,别哭,给你就是了。”
男人嘿嘿一笑,吃着糖连连点头:“哭果然有点用。”
“哼!”小小的拂衣趁着他不注意,起身踩了他一脚,拎着裙摆头也不回地跑远。
这事过去得太久,拂衣已经记不起对方的容貌,到现在只知道有个不要脸的大人骗走了自己半荷包的糖。
想到自己非要看人哭没哭的熊孩子行为,拂衣恨不得用袖子捂住脸。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劲儿却跟牛犊子似的,朕的腿被你踢得疼了两天。”皇帝想起这件事,都忍不住想笑。见拂衣想要捂脸又不敢捂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走,我们过去看看那座假山。”
“陛下。”拂衣声音虚弱:“臣女年幼不懂事……”
你那么大个人骗小姑娘的糖,也没懂事多少。
“原来父皇与云姑娘这么早就认识。”岁庭衡开口,缓解了拂衣的尴尬:“真是缘分。”
小时候他跟母后都很害怕先皇召父皇进宫,因为每次父皇进宫,就会被先帝辱骂责打,几乎从无例外。
在他八岁后,先帝渐渐不爱召父皇进宫了,只要提起父皇,就说他懦弱无能,没有半点温情。
幼时看起来高得不敢跳下来的假山,其实并没有多高。拂衣望着这座假山,对皇帝尴尬一笑。
“喏。”皇帝取出一个荷包,里面装着皇家御用的糖:“朕把糖还你了。”
拂衣:“……”
十几年前骗的糖,现在才还哦?
她接过荷包,笑嘻嘻道:“多谢陛下赏赐。”
“云拂衣听旨。”皇帝笑了笑:“户部尚书云望归之女,年幼聪慧,于社稷有功,特赐郡主之位,赐朱雀朱轮车架,食邑三百户。”
“陛下?!”跪在地上的拂衣震惊地仰头看皇帝,陛下居然封赏了她食邑?
食邑三百户并不多,但有了食邑,就代表这是实爵。
那么抠门的陛下,居然舍得给她食邑?!
“你助朕解决边关饷银,帮朕削弱宁王势力,又替朕消灭针对朕与太子的阴谋。若你是男子,早就因这些功劳越阶升官,朕不能因为你是女子,便抹杀你的功劳。”皇帝看她的眼神十分温和亲近,毫不掩饰对她的喜爱:“若非云爱卿舍不得,朕真想收你为义女。”
岁庭衡伸手扶起拂衣,听到“义女”二字,抬头看了皇帝一眼。
祖宗家法,义兄与义妹不可成亲。
“臣女何德何能……”
“放心吧,朕不跟云爱卿抢女儿。”皇帝哈哈大笑:“你以前不是说,天下都是朕的子民吗?所以就算不认你为义女,朕也把你当女儿看待。”
他伸手捏了捏拂衣头顶上的发包:“你跟衡儿玩去吧,朕回御书房处理政务。”
小孩子哪里明白,一个大男人被父亲逼得心存死志,既护不住妻儿,又被所有人欺压得走投无路时,她带着善意分来的一捧糖有多甜。
他靠着哭骗走她剩下的半袋糖,也靠着哭在父皇那里留下懦弱废物的评价,让他彻底忽视自己。
从此他们一家三口才有了喘息的机会,苟延残喘活到他成功登基。
“殿下。”拂衣捂着自己被皇帝捏扁的发包,扭头看着岁庭衡。
“父皇有时候……不拘小节了些,不过他从不会在这种事上说笑。”岁庭衡扶着她走下假山:“他是真的把你当做亲生子侄。”
亲生子侄?
陛下的亲子侄,不是死得只剩岁徇了么?
这子侄……不当也罢啊。
看她的表情,岁庭衡自己知道她在想什么,轻笑一声:“不要多想,就当父皇只有你一个侄女。”
拂衣笑了。
“父皇与母后的话你都不要放在心上,我没有那种想法。”
“什么话?”拂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从台阶上轻轻一跳,岁庭衡赶紧伸手去扶她。
“那些心仪女子的话。”隔着衣袖,岁庭衡稳稳扶着拂衣的手腕:“我不喜欢那些女子。”
以前不喜欢,以后也不会。
拂衣好奇看他:“那殿下……”
“太子殿下?”假山外面的小道外,康阳公主惊恐地盯着岁庭衡扶着拂衣手腕的手,浑身都在哆嗦:“你怎么……”
你怎么能跟这种纨绔女在一起?
岁家列祖列宗,都别睡了,快起来保佑太子擦亮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