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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1 / 2)

第34章

门外忽然有响动,  冯洛仪忙拭去脸上泪痕。正想起身向外去,她的婢女照香却进来了,脸上的神情并不好。

冯洛仪顿住,  问:“公子呢?”

照香叹了口气:“公子不肯过来,  他说待明日办完正事再来看你。”

照香不是沈家的婢女,她是冯家的婢女。

冯家坏事,冯洛仪的母亲在大狱里就没扛过去,过身了。沈家念着订亲的情分,在官卖的时候把冯洛仪买下来了。那时候许多犯妇、奴婢们就关在隔壁等着官卖,照香看见冯洛仪,  大声唤她。

冯洛仪央求了沈家人,  沈家的管事就把照香一并买下来了。

原是想把冯洛仪交给她嫁在京中的姐姐的,  岂料她姐夫家无情,让她姐姐“病”了,闭门不肯接收她。

沈大人便打算花些钱,将她送回家乡交与宗族。

孰料这时候沈缇赶回来了。

他原在外面游学,  按照原定下场的计划,还该更晚些才回来。但他在外地看到了邸报,知悉了未婚妻家坏事,便立即赶回来了。

而后少年便站在了冯洛仪身前,将前未婚妻护在了身后。

冯洛仪听闻沈缇今日竟不来看她,心里惊惶:“他为何不来?明日要办正事?今日呢?今日为何不来?”

明明以前,她使婢女去请,总是能请得到他的。

如何去了一趟怀溪,  就变了?

她一叠声问:“他的婚事可订下了?你有没有问?”

沈缇去怀溪之前来看过她。

【我可能必须得订亲。】他当时告诉她,  【我中了探花,  父亲已经同意让母亲从她娘家给我挑一个妻子。那种小地方的女子,  见识不多,也没什么才学,不敢欺压你的。】

【洛娘,我……只能这样了。】

她的沈郎虽赤诚,但他终究年轻,父母之命压下来,他也没办法。

在他去怀溪的这段日子里,冯洛仪不知道多少次泪湿枕巾。

明明,她才该是探花郎的妻。

“订了。”照香跟长川已经打听过了,“便是他怀溪外家的一个表姐。长川说,这个表姑娘生得十分漂亮。”

“别的呢?”冯洛仪问。

“说她人挺好的。”

“她父兄可有功名,你问了没有?”

“我问了,但长川也不知道。他小孩子家知道什么。还是得去问平陌,要不……我改天想想办法?”

长川是身体身边的书童,他年纪还小,可以在内院行走。平陌是沈缇身边最得用的长随,在外面做事,不入内院,照香想见他,就得出二门。

冯洛仪想了想,还是道:“别去了。我回头自己问沈郎吧。我们在沈家,还是要谨言慎行。”

沈缇的父母并不想留她的,他们一直想把她送走。

是她向沈缇哭求,道自己出生在京城,家乡远在千里之外,且宗族并无亲近之人,若回去,她一个已入贱籍的女孩子不知道会是什么待遇,沈缇才力抗父母,将她留下。

她深知如今身份不同了,只缩在这个小小院子里,并不随便外出,更不出现在沈缇父母面前。

若有事,都是遣了丫头去请沈缇。

只以前,他一定会来的,会耐心倾听,会安慰她。

怎如今,不来了?

莫非在怀溪与那未婚妻,真的相见生情?

冯洛仪内心惶然,又是一夜泪湿枕巾。

第二日沈缇往翰林院去,先拜见了刘学士。

刘学士捋须笑看他,连着两科的探花郎都只是面貌端正而已,今科终于有个名副其实的俊俏探花郎了。

果然考教了他一番。

到了状元榜眼探花这个层次,学术上的事难不倒他们。

老学士和新翰林対答一番,老学士十分满意。

“跻云。”老学士称赞了沈缇几句,忽地话锋一转,“我听说你还未订亲?”

沈缇一听就知道他想做媒。自冯家坏事后,想给他做媒的人就很多,等他中了探花,旁人知道他身上没有亲事,想说媒的人更是多如过江之鲫。

沈缇告诉刘学士:“刚订下来。”

“哎,迟了一步。”刘学士扼腕,“是哪家的千金?”

“并不是京城人士。是我舅家表姐。”

“令舅父如今官居何职?”

沈缇并不隐瞒,直言道:“我外家只是乡绅之家,外祖父与舅父并无功名。”

刘学士听了就有点不高兴。

其实不关他的事,只是沈家也是书香门第,几代进士,沈缇自己更是点了探花,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一个得力的岳父。

娶妻,原就是为了娶岳父的。

他竟然只订了一个乡绅之女,刘学士不免就有点为沈缇惋惜,觉得沈大人过于纵容妻子了,耽误了儿子的婚事。

他使人去回了托他做媒的人:“去说一声,沈跻云已经订亲了。我们说晚了。可惜。”

沈缇如今是翰林编修,正七品。

从学士这里出来,他去寻了长官,长官笑道:“你今日来得不巧,杨师鲁今天在宫中当值。”

和沈缇同科的榜眼姓杨名甫字师鲁。

长官喜沈缇年轻俊俏有才学,提点他:“你也要早日去陛下跟前露露脸。陛下最喜欢新血。”

待过三年,又一茬状元榜眼探花,上一茬就不新鲜了。

沈缇想起父亲也说了差不多的话。

从前大家关心的是他读书、做学问,如今重点全都偏移到仕途上了。

就连表姐殷莳也是,一个内宅女子,张口就告诉他要好好做官,做大官,在父母跟前才能有话语权,才能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沈缇虽还未加冠,但一脚迈入仕途,是能感受到许多东西与以往都不再一样了。

是大人了。

少年翰林收起了骄傲,恭敬行礼,谢过长官的好意:“是。”

“对了跻云,我仿佛听说,你还未订亲?”长官问。

“……”沈缇说,“刚刚订了。”

“哦哦,那好,哎。”

沈缇心知,能托到翰林们来说媒拉纤的俱都是在京为官的人家。

他出仕前,是“沈家的孩子”,说媒的都奔着他父母去。如今他出仕了,当然最后也得过父母那关,但人们很自然地可以当着他的面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