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照香吃惊,“可是……”
“冯家不缺我们吃穿,就不要去打扰他。安安静静、踏踏实实地等着他成婚。”
照香着急:“那怎么行!不趁着少夫人进门前抓住公子的心,等以后更吃亏。”
“你想要我得宠爱是吗?”冯洛仪却说,“糊涂。”
“眼下对我最重要的根本不是什么宠爱,是名分。你要知道,沈大人沈夫人并不想留下我的。”
照香顿住。
“名分都没有,枉谈什么宠爱不宠爱的。”
“我现在须得老老实实的,不能再有什么事发生,让沈大人沈夫人再生逐我之心。安安分分等到沈郎完婚,我有了名分,我才算是真的安全了。”
照香终于说不出什么了。
她本就是丫鬟,跟着小姐识了些字,能背几首诗。在外面也能说一声大家婢。
但婢就是婢,终究眼界见识都有限。心心念念想的不过是后宅里该多占男人的宠爱,多分得一些利益。
“好吧。听你的。”她说。
冯洛仪看了一眼照香。
她其实已经察觉到照香跟她说话的态度的不同。照香从前在她身边也不过是个三等丫头罢了,从前哪敢这样跟她说话。
不过是因为她现在身份不同了。
沈缇避到外院去,面上是远离了她,可心里是尊重她的。
照香虽然每日里还要伺候她,可心里远没有从前尊敬她。
此时,冯洛仪清晰地看明白了这一点。
沈大人和沈夫人对沈缇在婚前主动和冯洛仪避嫌这一举动还是满意的。因沈家家风清正,沈大人其实之前担心过他们两个。沈缇能不用提醒自己就想到还能做到,沈大人真切感受到儿子长大了。
且沈夫人后续也盯着,与丈夫说:“那边也很老实,并不私下里来往。”
那边自然说的就是冯洛仪。
冯洛仪虽可怜,但她的可怜不是沈家造成的。沈家念着订过亲的旧情已经出手相救了。
沈大人本来就不赞同沈缇纳冯洛仪,她若做出什么拖累沈家清誉的行为,沈大人定不会再容她。
反倒是沈夫人替冯洛仪说两句:“总归是知书识礼的女孩子。也怪可怜的。”
又道:“莳娘是个十分敦厚的孩子,定然宽厚能容人。”
到底是女人家心软些,看着曾经同阶层的女孩子跌落,始终于心不忍。
更何况,这是当初她千挑万选为儿子选出来的未婚妻。
见丈夫没有反感,沈夫人便悄悄地将冯洛仪的待遇升到了姨娘的规格。
小院里进了小丫头和婆子,终于不用所有的活计都由照香做了。
沈夫人又着手收拾给儿子和媳妇准备的新婚院子。新院子比沈缇原来住的院子更大。沈夫人花了心思,让匠人挖了新的鱼池,却特特腾出了空地,并不种花草。
身边的人问起,她笑呵呵:“等莳娘来了,让她自己摆弄,她喜欢这个。”
下人们便明白沈夫人对未来少夫人的态度了。
到底是亲姑侄,打心底是亲近的。
但后宅其实说到底还是小事,沈大人更关注的是沈缇的仕途。
沈缇入职后,学士原说让他熟悉几日再给他排班。排班也该是先在翰林院,然后再安排在宫里轮值。
孰料皇帝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沈缇回京了,闲问了一嘴,学士便把沈缇宫中当值的安排全提前了。
早早地,沈缇便在皇帝跟前露脸了。
年轻,俊美,有才学。他只要不出大错,这一辈子按部就班,三十年后登阁拜相不是难事。
这,本就是沈缇的人生该有的轨迹。
十个月的时间其实一转眼就过去了。
京城沈家和怀溪殷家按部就班地走六礼,转眼到了第二年二月里,京城来了船迎亲。
殷莳和沈缇一样,在这十个月里按下一切不安因素,踏踏实实地憋到了出嫁。
她等这一天也很久了,告别少女时代无忧无虑的米虫生活还是有些伤感的。以致于在出门的时候真情实意地哭了一鼻子,道别青春。
惹得殷三老爷也跟着哭。明明大娘、二娘、三娘出嫁的时候他都没哭得这么狠。
三夫人直想翻白眼。
殷莳穿着嫁衣上了迎亲的船,在亲大哥和大房、二房两位堂兄的护送下,逆着风往京城去。
船逆风而行的时候是走之字形的,就比顺风顺水要慢许多。
殷莳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条鱼,都快吃腻了,终于在四月里抵达了京城。
成亲当然还有很多繁琐的事情,但是殷莳不用操心,她只管吃和睡。反正新娘子根本不见人。
亲哥和堂哥都颇无语,从没见过哪个妹妹出嫁这么心大的,真个能吃能睡。
终于到了那一天,殷莳又早早地被薅起来上妆,打着哈欠全副披挂,盖上盖头,扶上花娇。
一路敲敲打打,绕啊绕,把殷莳饿得饥肠辘辘的,终于抵达了沈府。
盖头下看到一双好看的手把红绸递给了她,还轻轻唤了一声“表姐”。
殷莳轻轻回答一句“好久不见”,接住了那红绸。
被牵着,迈进了沈府的大门。
拜天地,拜高堂。
夫妻对拜。
在这古代算是又投了一次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