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莳睡之前交待过她:“表弟那儿你别往前凑,绿烟荷心肯定都是他用惯了的人。你只管把我伺候好就行,不用管他。他不是你的分内事。你别和绿烟荷心抢活干,跟她们好好相处。”
葵儿才不想上前呢,她又没伺候过公子爷儿们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伺候男主人。
她看到沈缇来了,扭身就钻屋里去了——殷莳正在喜床上呼呼大睡呢。
她说过,等沈缇来了再叫醒她。
“醒醒,醒醒。快醒醒!”
葵儿急得差点就想拧殷莳一把了。
天爷,你今天成亲呢!怎么睡得跟老牛一样沉!
求求你了快点醒过来,你该洞房了啊!
祖宗!
都准备咬牙拧了,殷莳嘤咛一声,及时地醒过来了。
“困死了……”殷莳打哈欠揉眼睛,“他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葵儿压低声音,“祖宗你快点吧!”
殷莳看了眼她身后,帐子垂着,隐约看到外面人影晃动。
结婚其实也有结婚的好处,不仅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财产,而且生活水准也一下子拔高了。
在家里的时候,她睡的就是一张普普通通填漆床。
可如今也睡上气派的拔步床了。
不光是床大,光是脚踏的面积都比得上她从前闺阁里的那张填漆床了。
床里有柜子有椅子有搭衣服的架子,放下帐子整个就是一个小房间似的。
真好。
荷心和绿烟接过来沈缇架着走。
沈缇明明一副烂醉的模样,还浑身都是酒气。哪知道刚进到次间里,他忽然就把头抬起来了。
吓了两个婢女一跳。
“关门去。”沈缇说着,把被婢女们架着的手臂收回来。
原来是装醉啊,婢女们恍然大悟。
荷心便去关门。
绿烟也松了手。
哪知道都松开了,沈缇走路是歪的,差点撞到门框。
是装,也不全是装。终究新郎官逃不了全部的酒,该喝的还是得喝,一身的酒气不是假的。
绿烟赶紧又搀住了他。
沈缇甩甩头,借着绿烟的搀扶进了内室。
才坐下,床帐掀开,殷莳打着哈欠从里面出来了:“回来了。喝了很多酒吗?荷心,醒酒汤给他。”
沈缇抬眼一看,殷莳穿着中衣中裤,肩膀上披着一件红色长衫。
鸦青的长发披着,在烛光下闪耀着光泽,乌黑又美丽。
完全是女子在内室的模样。
这般模样,便是父亲和兄长都不能看的。
沈缇立刻别开视线。
荷心已经端上醒酒汤,沈缇接过来一口气灌下去了。
他冲着净室抬了下手,荷心绿烟便快步过去给他准备洗漱了。
瞧,连句吩咐都不用,果然是用惯了的丫头。
沈缇手肘压在桌子上,撑着额头,使劲揉了揉太阳穴。醒酒汤效力起来,果然脑子清醒些了。
睁开眼想说话,一看到殷莳,又别开眼去。
“咳……”他犹豫了一下,称呼殷莳,“娘子……”
殷莳打着哈欠的手顿住,掩着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狡黠的眸子。
“这么喊我真不习惯呢。你我姐弟,即便成了亲,这份血脉相连也不会变的。”殷莳咬着重音说,“表弟,不如还是喊姐姐吧。”
过门第一回合,要先把身份、地位、关系定下来。
殷莳是必要坐实姐姐这个身份的。
因为姐弟之间,姐姐年长为尊。姐姐说话,弟弟怎么也得听一听。可夫妻之间,夫为妻纲,妻子必须尊敬丈夫,服从丈夫的话。
娘什么子。
一声“娘子”,妻便从了夫权。那可不行,可不能让小表弟倒反天罡。
得是姐弟。
血脉压制,弟弟该听姐姐的话。这才对。
沈缇松了口气。
这件事上他没有殷莳那样的曲折心思。只是单纯地觉得让他改口叫娘子,怪别扭的,还不如叫姐姐。
殷莳本来就是他姐姐。
他从善如流,立刻改口:“姐姐。”
但那眼睛只看着旁处,并不落在“衣衫不整”的殷莳身上。
殷莳嘴角含笑,扯了扯身上的衫子。
看我呀,小朋友。一辈子很长呢,不能一辈子这么躲着避着的。
姐姐长衫长裤呢,怕什么。
早点适应吧。
只是葵儿还在身旁,这话不好明说,只打着哈欠说:“你去洗洗吧,我看你醉得厉害。”
沈缇立刻就起身往净房去了。
有点像逃。
他进去了,殷莳哈欠连天,看看净房,又回头看看拔步床。
葵儿气死了。
“你想什么。”她压低声音警告她,“姑爷很快就出来了,你得在这儿等着。”
怎么还想着趁这空档回去再睡个回笼觉是怎么着?
“知道了。”被识破了,殷莳悻悻,“我等他就是了。”
葵儿头疼:“哪有新娘子自己一个人呼呼大睡的。”
今天是你的洞房花烛夜啊!
殷莳惆怅叹气:“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