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淡淡”了,殷莳抿嘴一笑。
新婚第三日,殷莳和沈缇起得比前两日都更早些。先去给沈大人夫妇请安。
沈夫人说:“告诉你哥哥们,叫他们明日过来看我。”
殷莳应了。
沈大人嘱咐:“别失了礼数。”
沈缇也应了。
殷莳登车,沈缇骑马,两个人带着回门礼往殷莳堂兄、亲哥暂居的地方去了。远嫁之人,娘家回不去,三日回门只能这样了。
似沈夫人这样,远嫁竟能回两次娘家的,实在少之又少。
许多女儿远嫁了,便一辈子没再见过父母家人了。
回门也没什么波折。
殷莳的两个堂兄和她亲大哥一大早就翘首以盼了。
待见着沈缇、殷莳二人,三个已婚的兄长暗暗观察,感觉小夫妻之间气氛十分和谐,彼此交换眼神,都点点头。
回门礼也很丰厚,显示了沈家对这门两代姻亲的重视。
这三人中,殷莳的亲大哥是在沈家附过学的,跟沈缇最熟悉。
他感慨道:“真想不到,我们两家还能再结姻亲。”
又道:“四妹托给你了。”
沈缇抬手躬身行了一礼:“舅兄放心,弟此生必将善待四姐。”
三个外家表哥都给他回礼。
殷莳可喜欢看这样的场面了。
都是年轻男子,都生得不差,都穿得鲜亮得体,相对行礼,画面十分美丽。
这时空虽有许多糟粕,也有很多美好。
车马慢,处处雅。
殷莳是擅长发现美好的人。她对未来的生活并不畏惧,甚至因为沈缇是这样一个还赤诚还天真的美好少年,而有了几分期待。
与兄长们一起用午饭。堂兄们与沈缇说话,亲大哥把殷莳唤到一边去说话。
也是娘家人应有之义,沈缇只瞥了一眼,便不再看,给他们空间说话。
亲哥唤作殷望诚,把殷莳叫到一边先问:“这几日可顺利?”
殷莳说:“都顺利。哥哥回去只管与爹娘祖父说,我这边有姑姑呢,一切都好。”
殷望诚少时在沈家住过几年,虽然是在老宅那里,但也很得姑姑、姑父细心照料,知道姑姑姑父的为人,倒是不担心。
他担心的反倒是殷莳,放低声音,问:“跻云那个妾,可见到了?”
“还没。”殷莳回答,“等我的事忙过去了,才抬她。过几日就能见到了。”
殷望诚“咳”了一声,声音更低了,跟她说:“不过是个妾而已,她是贱籍,翻不了身。你快快给沈家生出长孙来,一辈子压在她头上。不必在意她。跻云若是宠她,随他去,不要为这点小事跟跻云闹。不要累姑姑姑父操心。”
“说起来,若不是她,这好亲事还落不到你头上。”
殷莳微笑着听着这些封建糟粕。
那能怎么样呢,就投胎到这里了啊,又没本事掀翻封建帝制,建立人人平等的社会。
那就听着呗。
“我晓得。”她一脸正经地跟亲哥说,“我是正妻,谁也越不过去。”
“跻云要宠她,我嫡嫡道道的正妻怎么会吃这种醋。”
“只是生孩子这种事谁能说得准呢,保不齐是她先生出长孙来。”
“没关系,我反正是这孩子嫡嫡道道的嫡母,我会尽职尽责地把沈家金孙好好养大的。”
“哥,你放一百个心。”
殷望诚:“……”
总觉得妹妹这话里味好像有点不对。可你要说哪儿不对,又挑不出来,都是最最正的道理。就是男人们要求女人要做到的大度贤惠。
只是现实里不能这么实诚啊。
“傻家伙。”殷望诚声音只有他们俩听得见,“从你肚子里出来和从她肚子里出来怎能一样。”
一个是殷家的外孙,一个……咳咳,礼法上来说,沈缇的妾生出来的孩子,也是殷家的外孙。
只是礼法是礼法,现实归现实。
“该给她喝药得给她喝,别叫她抢先生了。”
做哥哥的好心支招,哪知道这妹妹嫁了人,脑子忽然轴了似的,竟一脸严肃地训起兄长来了:
“哥哥此话差矣,从谁的肚子里出来,只要是跻云的孩子,那都是老沈家的根。”
“我身为沈家媳妇,怎能妨碍夫家子嗣,三从四德里可没教过这个。”
“哥哥别操心了。”
“你回去跟祖父说,我肯定当个贤妻典范,绝不给怀溪殷家丢脸。”
殷望诚:“……”
我怎么跟祖父说,我妹嫁了人忽然变傻?
一定是这些年在家念经念太多,把脑子念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