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果然叫长川去通知冯洛仪那边:“告诉她今天我会去过,明天让她给少夫人敬茶。”
长川小跑着去了。
冯洛仪从被沈家救出来的那一天便在这等这一刻了。
她坚持到照香打赏了长川,长川离去,才用帕子捂着嘴,呜呜地哭了出来。
照香只能安慰她:“别哭了,别哭了,回头眼睛肿了,晚上翰林来了须不好看。”
冯洛仪闻言,努力想止住眼泪。
这两年虽然人在沈府里,魂却是飘着的。
早也知道自己再不可能当沈郎的正妻,唯一能求的就是一个妾的名分。有这个名分才能在沈家安身立命。
以她和沈家的过往,纵以后正妻悍厉,沈家也不会允许正妻随意发卖了她。
这是苦等了两年才等来的最好的结果。
可真等来了,喜悦吗?
并不。
只觉得满心凄苦,悲从中来。
照香用凉水投了手巾让她躺下,可那眼泪那是不停地从手巾下渗出来。
新婚第四日,婚礼算是彻底结束了,宾客该回去的都回去了。
殷莳的三个兄长过府来串门子。
本来就是姑姑的夫家,现在又成了妹妹的夫家,真是亲上作亲,不必外道。
只是男女有别,见过了姑姑之后,主要是姑父、妹夫招待他们。
姑父又给妹夫派任务:“陪你舅兄们各处转转。”
因为三个人里,只有殷莳的亲兄长在京城生活过,她大房和二房的堂兄都是第一次来京城。
几个人便商量着去哪里,看什么。
这边殷莳陪着姑姑,跟她说:“跻云今晚去冯姑娘那里,明天让她给我敬茶。全了礼,大家就都踏实了。”
沈夫人也等这一天很久了,为这个事,父子都闹得很不开心,她跟着头疼。
她瞧着殷莳的神情,说这个话的时候眉眼间都很轻松,没有刻意的伪装。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叹息:“那孩子也是可怜。她如今是贱籍,便跻云多怜惜她一些,她也越不过你去。跻云是个犟骨头,你多担待一些。”
每个人的利益所求不一样。
沈跻云想保护他的红颜知己。沈大人沈夫人想家宅安宁。
殷莳觉得自己是那鹬蚌相争从而得利的渔翁,占的是最大的便宜。
哦,还忘了这中间还有殷家。殷家盼着跟沈家亲上作亲。这是他们三方的利益诉求,最后是殷莳成了得利者。
殷莳想想都觉得太幸运了,眉眼都带笑:“您别老嫌弃跻云。他虽然年轻,但我看他重情重义,有主见。我是他姐姐,自当多包容些。这事,您别担心。”
她想到的是别的,凑近姑姑,小声说:“冯姑娘身边没有什么人吧,是不是请个妈妈去给她讲一讲……那些?”
她这样温柔大度,沈夫人大慰,觉得这个媳妇果真没娶错人。
这事原是正妻的责任,但殷莳身边根本没有什么年长的妈妈。云鹃虽然是个媳妇子,但也才十几岁而已。殷莳感觉她不能胜任这个事,这才向沈夫人求助。
沈夫人知她难处,便安排了:“好,让秦妈妈去。”
沈缇果真陪着舅兄们外出了,一直到傍晚才回来。
这还是因为殷莳的哥哥们都成婚了,十分懂,不想影响小夫妻新婚蜜里调油,喊他早些回去。
见沈缇回来了,殷莳迎上去:“辛苦了。”
沈缇道:“一家人。”
今日起,不用再去婆婆跟前立规矩了。沈缇和殷莳第一次在自己房中用饭。
殷莳问:“你要在这边洗澡,还是去那边洗?”
沈缇有点不大自在,但想了想,还是道:“这边吧。”
在这边睡了几个晚上,各种常用衣服、物品也都在这边,已经有了点归属感。
殷莳给他安排了洗澡,看着他进去,总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太对劲,紧绷绷的。
是因为马上要跟自己真心爱的姑娘在一起了吗?
那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这么紧绷?
殷莳忽然想起了什么,唤了绿烟进来,放低声音问她:“跻云有通房吗?”
绿烟忙道:“没有。”
殷莳想了想,问:“那有过吗?”
“没有。”绿烟说,“外面不知道,但家里没有过。不过,翰林在外面读书的时候,年纪还小。”
殷莳挺意外的。
她一直没问过,是因为她一直都先入为主地以为沈缇肯定有过通房。这种大户人家通常都是这样的,要在男孩成亲之前就让他们通人事。让家里有干净的人伺候他们,不至于出于生理需求去勾栏妓院找不干净的。
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挺糟粕的,又糟粕得能自圆其说。
实在没想到沈缇是个例外。
“为什么啊?”殷莳太好奇了。
绿烟其实也不知道,全靠猜,倒也八九不离十:“翰林是因为冯家的事才提前回来的,一回来就为着冯姑娘跟老爷、夫人有了分歧。老爷那时候说,这事先按下,等翰林科考完了再说。翰林便收心专心备考。别说我们,便当时贴身伺候的秋桐姐姐、夏茵姐姐都不敢随便上前,生怕扰了翰林。然后翰林中了探花,便跟着夫人去了怀溪,再回来,已经和少夫人您定下了婚事。”
原来如此。
殷莳的眼神诡异了起来。
因为习惯了殷家的哥哥弟弟们十四五岁就开始睡婢女,她是万万没想到沈缇十八岁了竟然可能还是个……小处男?
怎么回事,突然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