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抬眼,便看见一个极其消瘦的老人,坐躺在病床上。
这老人黑瘦,耷拉着眼皮精神不佳,但抬眼开来时,一双眼睛竟十分有神。
“两位请坐。”老人似乎胸中堵了一口气,说话声音含糊不清。
“刘先生,今日感觉如何?”在赵息的带领下,赵云和他坐到了两只塑料独凳上。
“好多了。”床上的老者一边喘息着,一边指挥刘栾去倒水。
刘栾显然对父亲极为尊重,拿了床头柜上的两只陶碗就要出去。
病室昏暗的灯光下,赵云看见床头柜上除了倒水的陶碗还有一只陶罐,但都十分干净,连一丝水渍也没有。
病室之内虽狭小,却没有一丝异味。
即便是这样落魄的打扮,两人身上依然可见往日的风度教养。
这两父子一定是大族世家出身。
刘栾不顾赵息赵云的推拒,执意遵守待客的礼节,提着水罐出去大厅水房打水。
赵息却是一撩袍角坐在了病床边,抬起床头柜上吃了一半的粥,打算喂给老人。
一摸碗沿却又顿住,“粥凉了,子龙,去帮忙热一热。”
说着,将碗递给赵云,赵云站起身,接过碗就走出去。
身为囚徒,叫一地主官为他跑腿热粥,本是荒谬。
老人却并未阻止,他只是看了看赵云转身出去的背影,收回视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赵先生盛情,老朽实在愧不敢当啊。”
赵息呵呵笑着,捻了捻颌下胡须,“刘先生大才,如何当不得?”
病床上的老人神色复杂,他一生沉浮,见过不少人事。
但这样怪异的事情他却从未经历过。
他本以为就这样老死累死在这卢龙边塞,没想到被眼前这位赵先生寻到。
如是就这样被赵氏叔侄征辟却也不算什么,可是……
病床上的老人苦笑起来,为什么偏偏是替一女子来做说客?
公孙瓒之女,算算年岁至多不超双十。
赵息极为不凡,刚才所见赵息侄儿赵云也稳沉有度必不会差。
那位颜娘子何德何能招揽这样不凡且忠心耿耿的下属?
“先生,难到真的甘心以囚徒身份,湮没无闻,病死在这边塞吗?”
赵息没有让这老人犹豫太久,直接一句话刺入了病床上老者心中最痛的一点。
“难道便甘心幼洵也就此埋没吗?”
病床上,老人的手猛的一颤。
是啊,他们难道还有别的出路吗?
老人面上露出无奈神情,罢了罢了,他们一介囚徒,还有他们挑挑拣拣的份吗?
他枯坐在病床上,沉思许久。
久到去打水和热粥的赵云和刘栾都一同回来了,刚刚行至门口,便见病床上的老者挣扎着坐起身来。
“中山刘惠,愿为颜娘子效忠。”